静了。
秦黛黛再未多言,只是这晚在临睡前,将小岑望的被衾换成了能御寒的披风。
本以为这样岑望便能老老实实待在角落了,没想到第二日秦黛黛再醒来,依旧感觉到身侧熟悉的触感。
这次他的肢体倒是不冰了,却仍蜷在她身边,离她刚好一掌之隔,只是手不像昨天一样只蹭着她的手臂,而是抓住了她的袖口。
秦黛黛看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想要将衣袖拿出,那只小手越发用力握紧了她。
她凝眉,昨日午后自己将他交给吴阿嫂照顾时,果然没有看错。
那时他大大的眼神中有些许不安,大概以为她将他抛下了。
所以在她回来后,昨
夜和今日才会反常地与她亲近。
秦黛黛叹了口气。
算了。
她刚要阖眼再休息片刻,千叶突然调侃道:“本以为你们成亲后会同床共枕,未曾想悔婚了照样同床……”
秦黛黛睁开眼,伸手便将岑望推到了墙角。
话没说完的千叶:“……”
被推醒的小岑望睫毛忽闪了两下,睁开眼迷茫地望着她。
秦黛黛扯起唇角,嗓音异常温和:“离我太近了,热。”
小岑望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秦黛黛也不想再休息了,翻身起榻。
小岑望跟着坐起身,正在自力更生地穿衣,那件简陋的衣裳,还是当初寻找六合镇时路上顺手买的。
穿在他身上,却像是落入凡尘的世家公子一般,漆黑澄澈的瞳仁在玉瓷般的脸颊上,粉雕玉琢的,越发俊俏。
秦黛黛顿了下,心中问道:“千叶,他是不是恢复了些?”
总觉得他不像最初那般骨瘦如柴了。
千叶安静了会儿:“好像是,毕竟是在六合镇,他成长了。”
可这未免有点太快了。
可转念一想,他总不能真的再活十九年。
长成得快些更好,早日恢复原身,早日解开通感咒。
这样一想,黛黛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看向岑望笑盈盈道:“今日你随我一同去一趟集市,买些你穿的衣裳。”
小岑望不知有没有听懂,沉默地看了她的小脸,自持地将身上的小衣裳整理整齐。
只是秦黛黛终究没能带他去成集市。
和穿戴齐整的小岑望刚走到院中,门外便传来一阵叩门声,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一个沧桑的妇人跪在了秦黛黛面前。
“修士留步,留步,”妇人脸颊与双眼瘦到凹陷,整个人摇摇欲坠,男子头发斑白,脸庞黝黑,红着眼圈哑声道,“小民有事求修士……”
秦黛黛的脚步不觉后退半步,想要将二人扶起未能成功,只得也蹲下身来:“二位何事可以同我说说?”
询问之下,秦黛黛才知,二人的幼子于半月前走丢,至今杳无音信。
报官后官府也没能找到眉目,二人苦苦寻了半月,已近绝望,听闻她修士的身份,求到了这里。
“修士若能找到我儿,下半辈子小民便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修士的大恩大德……”男子搀着女子不断地叩首。
秦黛黛昨日捉妖后,原本不想再管人界之事,可看这夫妻俩满眼绝望心中一酸:“你们可曾留有令郎的旧物?”
“有,有,”女子落下泪来,匆忙取出一枚系着铜钱的红绳,“此物是我儿自出生便戴在身上的,那日说是紧了,我便摘下给他松了松,未曾想当晚他便……”
秦黛黛接过红绳,虽沾染了女子的气息,但另一抹属于幼童的气息更为浓郁。
她取出寻灵司南,刚要随夫妻二人离去,倏地想到小岑望,转头便看见他正睁
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眼底并无多少波澜。
显然,他对于那对夫妻的悲伤,并无多少感触。
秦黛黛走上前:“你在这儿等我,若是饿了便吃些果子糕点,回来我再带你去市集可好?”
小岑望漠然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夫妻,点了下头。
秦黛黛不由摸了下他的头,关好院门又上了道门禁符后,便将红绳放入寻灵司南中,注入灵力。
片刻后,司南隐隐浮现金色光芒,指向西南处。
秦黛黛意外地看着上方所示,那走失的孩童,竟就在生祠后方的山林之中?
有夫妻二人跟着,秦黛黛无法御剑,索性赁了一架马车,朝司南所指之处奔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司南指向山中,几人只得下马步行,在枯林中寻找。
夜幕降临时,司南指印着几人来到一栋早已荒废的宅院前。
夫妻二人迫不及待地砸开院门,边唤着孩童的名字,边朝里走着。
秦黛黛盯着眼前的宅院,不知为何,她竟会觉得此地莫名的熟悉。
“修士,我儿他、他被藏在何处?是死是活啊?”妇人带着哭腔问。
秦黛黛回过神来,看了眼司南,其所指便在此处……
下刻她反应过来:“地下。”
夫妻俩的孩子是在庭院的地窖中找到的,孩子早已瘦得皮包骨头,下腹有一道剑伤,染红了下半身衣裳,人勉强留有一口气,却已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