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话并未说完,一束金光乍现出现在几人眼前。
少年面无波澜地站在前方。
“玉麟少君!”几人认出他来,匆忙俯身行礼。
岑望却只看向方才说话那人,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那人不解:“少君指的是……”
“你方才说,太墟宗和幽月宗如何?”岑望又问了一遍。
那人怔了怔,忙结结巴巴应:“是太墟宗的秦少宗主和……和幽月宗的闻人公子要定亲,喜帖早几日便已送达神玄宫和其他宗门……”
那人话落的瞬间,头顶天象骤然诡异地阴沉下来,一声难以克
制地雷鸣响彻云霄。
而前方那骄矜招摇的小少君,脸上的血色一寸寸散去,唯余一片煞白。
“少君?”那人担忧轻唤。
岑望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定在原处,识海内“轰”的一声,有什么乍然碎裂。
世间仿佛都变成一片虚无,远处的层峦叠嶂在他眼前扭曲起来,一切都如此怪诞荒谬。
他长身孤立于山路之中,形单影只。
周围几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岑望全都听不见了,耳边仿佛有尖锐的声音一阵阵地响起,像是夏日那刺耳的蝉鸣,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涩。
“少君,您……”修卫还欲询问。
然下刻,少年却安静地绕过他,朝前方走去。
岑望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云岫殿,只是当临溪大呼小叫地问他“发生何事”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散乱的灵力勾扯出数道口子,连带肢体都添了血痕。
“少君,这是何物?”临溪看向他手中的紫檀木箱。
岑望低头看去:“……这是给秦黛黛与闻人敛的贺礼。”
他终于反应过来。
临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贺礼?秦大小姐和闻人公子……”没等说完,他飞快捂住自己的嘴,看向自家少君。
少年的神情平静到诡异:“嗯,他们要定亲了。”
“少君,您没事吧?”临溪担忧地问。
岑望看向他,像是有些不解地扬了下眉梢,声音极轻:“我已将那个‘阿望’压制下去,自然没事。”
如今的他,只是那个“阿望”出现之前的从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岑望而已。
说着,岑望将木盒放在白玉桌前,人朝后殿走,神色没有一丝异样。
只是在走到一半时,他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长久而诡异的沉默后,他闷咳一声,突兀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嫣红的血溅落在雪白的白玉石上,刺目又绮丽。
“少君!”临溪低呼着跑上前。
岑望定定望着那摊血,识海间影影绰绰冒出一道倩丽的身影,而后千千万万幅曾被压制的画面一瞬间尽数涌现——
“蠢小孩。”女子俯身,莹白的手指捏着变小的他的脸颊。
“喏,给你上药。”女子没好气地拿着上好的灵药,动作却轻如蝶翼煽动,拂过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岑望,我在给你洗澡,你太脏了。”被他咬了一口,仍认真同他解释的女子,在一点点撩起温水,洗净他尽是污浊的身子。
“真是麻烦……”同榻而眠的女子,口中尽是嫌弃,却仍会分给他一半被衾。
“黛黛。”因为那个叫吴常安的孩童一句“要娶秦黛黛”的戏言,他第一次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女子惊喜地看着他,却又掩盖不住眼中的那一点小心思:“你不应这般唤我,你该唤我‘阿姊’。”
“这样,往后我便是你姊姐,任谁也不能将我们姊弟一人
分开。”
再后来,她与那名叫文清砚的大夫走得近,他不悦地质问她“可会与之成亲”,她却被逗乐了:“那阿望觉得,我该与怎样的人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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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得是这世上最好之人。便是最好之人,也只勉强同阿姊相配。”
“好好好,若往后阿姊真的碰见心中的最好之人,定先来征求阿望的意见,如何?”
“阿姊,我觉得天道不公。”
“它让如今的我有了阿姊,却没有给那时的阿姊一个阿望。”
“我不会有心仪之人,更不会与人成亲,有阿姊陪我便已足够,无人能将我与阿姊分开。”
“阿姊,没有什么能改变我们姊弟一人,谁也不能。”
“阿姊不是旁人。”
“无人能取代阿姊在阿望心中的位子。”
一幅幅画面如流星闪过,涌现得越发快。
“神玄宫不知多少女修偷偷觊觎你呢,秦师弟便没有喜欢的?”
“我有阿姊。”
“你阿姊是你阿姊,你总要找到能与你白首不离之人。”
“我与阿姊也能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