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家正在准备吃晚饭,他们的家养小精灵正一道又一道地摆上佳肴。 布莱克先生在阅读《预言家晚报》,布莱克夫人念叨着家族中令人蒙羞的亲戚,(“就是安多米达。”西里斯说。)雷古勒斯在餐桌上收到了一份包裹,(西里斯看了伊迪丝一眼)然后他本人则像从前那样,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选择。”西里斯说,“我也可以按照惯例和她吵起来,但当时我很饿。” “你因为肚子很饿就放弃了和她吵架的机会吗?”詹姆扬起眉毛。 “开玩笑的,当然没有。”西里斯笑起来。 就在雷古勒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起包裹的时候——对此西里斯嗤笑了他的弟弟的愚蠢——布莱克夫人发现了那个包裹。 “那是什么?谁送来的?”她问道。 “我不知道。一个朋——一个学校里认识的同学送来的。”雷古勒斯回答。 说到这里,西里斯着重强调了“学校里认识的同学”。 伊迪丝内心感到一丝不妙。 然后,布莱克夫人希望雷古勒斯可以拆开包裹,并且同她解释一下,她从地上捡到的卡片上写着的送信名字是不是她想到的那个人。 在恶狠狠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还瞪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西里斯。 伊迪丝望着坐在她面前的西里斯,他像一个黑色的影子,比他身后昏暗的房间角落颜色更深。 她身上的所有细胞如同飞翼一般在嗡鸣。 他也望着她,短短一眼,然后低下头翻出一个黄油啤酒瓶,旋掉了盖子,喝了一大口。 接着,他简短地描述了一下布莱克家的晚餐战争,没有说出更多的信息,但是根据伊迪丝对他言语中的母亲的了解,这场战争里绝不会缺少对所谓“泥巴种”的攻击。 也许安多米达和泰德的婚姻给布莱克家造成了爆炸式的影响,布莱克夫人目前对于泥巴种的憎恶和愤怒是史无前例的深。 所以雷古勒斯为了妈妈脆弱的心脏——西里斯说的——选择了偃旗息鼓。 而被战争的大火牵连灼烧的西里斯却没有轻易认输。 安多米达是他最喜欢的堂姐,他和泰德也见过几次面,挺好的人。 还有伊迪丝。 他当然不会放任布莱克夫人对这些人极尽侮辱。 “听上去挺严重的,哥们儿。”詹姆皱着眉毛,“这就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差不多,而让她下定决心把我赶走的原因……” 他的喉咙里憋着一声奇特的笑,伊迪丝几乎以为他在哽咽。但下一秒,他又用灰眼睛紧紧地凝视着她,就像玛尔斯的爪子朝着田鼠俯冲逼近。 “是我告诉她,我要向你求婚。” “什么!”詹姆说。 “什么!”伊迪丝说。 他们双双跳起来,伊迪丝打翻了照明光点的栖息木板,詹姆一脚踩进一团乱七八糟的旧袍子里,险些一头从床头的窗户里摔下去。 “你在开玩笑!”伊迪丝大声喊叫。 他叹了口气,微笑重新从嘴角缓缓爬上了脸:那速度很慢,像日出,像冰块融化,像从瓶子里往外倒凝固的蜂蜜。 “当然是玩笑,”他说,“不过这一点她不需要知道。” 她双腿发软,跌坐回椅子。血液在她的耳边汹涌流动,她甚至害怕自己长了一个动脉瘤。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有趣。” 难得的是,詹姆对他的幽默感表达了质疑。“她还不知道你们分手了吗?” “她不知道。”西里斯说,“没必要把我的私人生活都告诉她。那样只是主动在给她递刀子,好让她在有机会的时候捅我一刀。” 他形容母亲的词句好像是在描述一个仇人,就连詹姆也不再流露出轻松,反而凝重地看着他。 “但是你不能……不能用我做借口。”伊迪丝虚弱地说。 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就在他说出“求婚”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慌,好像面临的将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记索命咒。 西里斯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在继续调笑和严肃道歉中,他最终做出了第二个选择,“我想那时候我太冲动了。” “你不止那时候冲动。”伊迪丝不假思索地说,“在你的生命中,每时每刻都在冲动。” 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种亲昵的指责太超过了,很容易把他们之间的气氛拉回两年前,还没有分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