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正面朝下,几乎埋进了草地里,四肢不停地颤抖,细微的呻/吟声顺着那头铺开的金色鬈发泄露出来。 伊迪丝攀着他的肩膀把他翻过来,使这个可怜无助的男孩充满羞耻、难堪的脸完全暴露在夕阳里。 “你……”她盯着他痛苦的脸色,心里陡然起了一个奇异的怀疑:难道飞行这事对其他人来说并不算简单?对于一个——一个所谓纯血家庭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奥斯顿默不作声,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鼻腔中缓缓流淌,滴落在衣领和伊迪丝的长袍袖口,这使他的脸更加涨得通红。 不等伊迪丝再张嘴,他狼狈又粗鲁地狠狠推开了她,盛怒之下眼泪和鼻血混杂在一起,蓦地转身把长袍打在她的额头上,气冲冲地跑开了。 奇特的是,伊迪丝并不为此感到气愤或是被冒犯,她只是简单在心中为自己阐述了一遍事实。 奥斯顿本不擅长飞行,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如今他独自练习,原本的技巧和熟练也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仅此而已。 假如不是被她打扰了的话,或许他已经能够成功自在地低空飞行了。 伊迪丝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从地上爬起来拍净身上的灰尘,又拣起那把可怜兮兮的飞天扫帚送回了公共扫帚间。 而见到伊迪丝送来扫帚,霍琦女士也没有多问,只是让她把扫帚放回原处便可以离开。 吃了晚饭以后,伊迪丝和宝拉走进赫奇帕奇圈出的那块田地里散步。 “她们老是说深夜有怪声,”宝拉举着一盏提灯为两人脚下照亮,忧心忡忡地说,“可我一点儿也没听着。” “啊……什么,什么?”伊迪丝问,心不在焉地给那些茎块植物冒出来的小嫩芽浇水。 “柯特妮和丽兹对我说,深夜总是有怪声,仿佛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一会儿响一会儿停,可怕极了。” “哦,可我和你一样,什么也没听着。” “但她们坚持这么说,而且我听奥斯顿说,男生宿舍也有这样的怪声,可当他询问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却说没有这回事——真奇怪,就像只有我们一年级学生听得见似的。” 伊迪丝没有回答,宝拉转过头看向她,在提灯昏黄的灯光下,她那张脱离蜡黄颜色的脸庞绷得紧紧的,显出孩子可笑的严肃。 “你怎么啦?”宝拉问,“吃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伊迪丝被灯光晃了眼睛才迟钝地说,“啊,什么事情?” 宝拉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今天下午,我……”伊迪丝想告诉她关于奥斯顿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顺着牙齿缝隙溜了回去,“……我,我跟着霍琦女士把公用扫帚都给保养了一遍。” “啊,是的,我听说了,”宝拉同情地说,“把你累坏了吧?” 伊迪丝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累,如果不是霍琦夫人要求我去吃晚饭,我会留在那里把没有修剪干净的扫帚再修剪一遍。” “很好,”宝拉相当高兴,“你找到了喜欢的事情,没有比享受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更让人心情开阔的了。” “啊,我想是的……”她的微笑愈来愈大,逐渐铺满了脸,“我想是的!我喜欢飞行,喜欢保养飞天扫帚,现在我迫不及待准备开始喜欢魁地奇了。” 她们提着灯绕过一簇冬青丛,远远看见了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露出来的几个圆圆的窗户,里面灯火通明,几颗挂得高高的植物正在兴高采烈的跳舞。 “哎是,他真的不如他的哥哥,”一个声音从灌木附近传来,“不仅不如,还给他们家带来坏名声。” “难怪他不肯认自己的亲兄弟,如果我拥有这样一个弟弟,也不肯认。”另一个声音不屑地说。 “她真的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那时他就在场地上飞——啊!不,不是飞,是滑翔,接着就从扫帚上摔了下来。” “原来他脸上的伤是那时候摔的?他还告诉我是有人偷袭了他。” “显而易见,是地面偷袭了他的脸!” 灌木丛窸窸窣窣响起来,他们开始哈哈大笑,带着那种爱打听的孩子的全部恶毒劲。 宝拉忽然开始剧烈晃动手中的提灯,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晃动的光线惊动了他们,有人惊叫一声,很快又陷入寂静,几人一言不发地从灌木丛后溜走了。 “他们在说谁?”宝拉皱着眉毛问。 “……不知道。”伊迪丝结结巴巴地说,她实在不太会撒谎。 好在她们正站在漫天星辰下,灯光和月光都不足以照亮伊迪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