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春,到初秋,山里的光景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后山逐渐光秃的树条,连欶还以为浮幕宫会像仙庭般,只有一季呢。 而连欶养在水缸里的莲花也在一夜之间凋零,就连莲叶也萎黄缩水。 不过那些冰雕的莲花确如裴胄所说,从未消融。 眼看天越来越短,山中的秋冬也来得比山下更加匆忙,而弟子们早就在主峰领取了过冬的弟子服。 可怜的连欶钱袋空空,只能终日躲在房里不出门。 哪怕裴胄拿变成冰雕威胁她,连欶也只是把自己捂在棉被里,“不去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她才不要去什么第四峰呢,外面的风都刮得她脸生疼。 裴胄在余殃的来信中,知道匽都灾民的事情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而让闻铩调查的事情也有些眉目。 不过他先前去了几次第四峰,都没有找到璃魔族的痕迹,便猜测浮幕宫很有可能把他们安置在山外。 独自喝着热茶的裴胄,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放下茶盏说道:“你若实在不愿,那我此去山下可就,” 山下?什么山下?浮幕宫的山下?连欶还没等裴胄说完,就蓦地打断他,“你说什么?” 蜷缩在被子里的连欶掀开身上的束缚就跳到裴胄面前,睁着两个放光大眼珠子,就差把额头抵上他的头了。 眼神藏不住笑意的裴胄抬眸戳着连欶的脑门,想把她推远点。 但泛着凉意的手指却被连欶温热的双手捉住,乞求道:“求求你了,带我去吧,你知道的,我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也睡不好,天天就想着能下山看看。” 也不知道山下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自连欶那日从饮源殿回来,就一直念叨着山下的罗丈城。 而早就不厌其烦的裴胄,在忙完自己的事情后,这才腾出时间来,当然,他也是故意逗连欶,看她会怎么求自己。 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连欶小巧细嫩的手上,此时她手握着的,不是没有感情的器物,而是他终年阴冷的手。 源源不断的温热从食指传来,裴胄仿佛感受不到一切存在,只有被连欶暖热的手指才是他的本体。 仓皇地抽回自己的手,心思各异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狭小屋内的某个人,早就红彤的耳侧。 说连欶吃不饱,食堂大婶第一个跳出来说不可能。 整个饮源殿的后厨谁不知道她连欶每次来吃饭后都要打包带走一份,大婶还亲切地关心她会不会撑到,结果连欶丝毫不脸红地说自己当宵夜吃。 其实那是她怕裴胄会饿到,才厚着脸皮带饭走的。 当然,她带的饭,十顿得有九顿是她自己吃的。 裴胄起身整了整自己平滑的衣角,泛着麻意的嘴唇开开合合,终于在连欶卑微的目光中,揽上了她圆润的肩头。 “扶好我。” 冷冽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连欶还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两个人就乘风般破门而出,在夜色里,冲出浮幕宫的禁制,转瞬来到山下的罗丈城。 脚步虚浮的连欶被裴胄放到地上,原先紧搂着他腰的手固执地不放开,“你下回飞之前能不能知会我一声。” 她就一个心脏,吓破了谁来救她。 没有理会满腹埋怨的她,裴胄淡淡看了眼来往热络的城门口,低头看见连欶还在控诉自己,无奈道:“再不进城,我马上带你回去。” 在连欶这里,没有什么比威胁更好用的了。 下一秒她就老实站直身子,转身微笑道:“我们走吧。” 跟上挑着酒坛的大爷,连欶闻着前面传来的阵阵酒香,歪着身子问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你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吗?” 滴酒未沾的连欶好奇心爆棚,她只听其他弟子说过酒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从未尝试过。 匽都人比人间更喜爱饮酒,因为酒能热身,故而匽都的酒十分烈,喝多的情况下甚至能脱去外袍,在雪地里打闹。 可裴胄却不爱饮酒,除了天阊城主送来的一车冷梅酒,他偶尔会在心烦意乱时喝上一口,其余时间,他并无多大兴趣。 但裴胄还是如实告诉了连欶,酒是什么味道,“此物辛辣无比。”而且越醇厚越辣。 故而连欶循着印象把酒划在了香辛料的行列。 走进灯火通明的罗丈城,这是连欶第一次看见凡人的不夜城。 “好热闹啊,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下山了吧。”因为连欶在吃饭时听到有出任务下山的师兄说。 “现在的罗丈城啊,正举办着一年一次的赏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