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视觉体验上而言,那甚至可以说是梦幻的一幕。幼小的女孩站在黑暗的走廊中间,静谧的青炎之花在她脚下绽开,在短短的呼吸之间已然漫山遍野,跃动的雷光流窜在花海中,如夏日的萤火荧荧,照亮了女孩稚嫩的脸庞与一双清透的薄荷色眼瞳,也照亮了她身处的黑暗。 当“绿脓”褪去,直子才看清了这条走廊的真面目。混凝土的墙壁失去了平整与棱角,化为蠕动着的虬结肉条,那腐败的深色就如同坏死的血管,在活物般的肉壁间渗出咒力化成的脓液——她站着的地方哪里是一条走廊,这分明是某种巨型生物的体腔! 而此刻,她脚下的肉壁因她的玉犬之火与鵺之雷寸寸焦裂,雷火在血肉导体间蔓延,所过之处灰飞烟灭,直子的的身体随之坠落—— 体型迅速扩大的鵺在下一刻飞来,接住了直子,直子也在同时听到了完全不该被忽视的巨大轰鸣。 “哈哈,真有意思,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笨重,速度还挺快的嘛!”从空中向下看,金发的少女正高声笑着。她猛地抬脚向下一跺,空气中竟然发出了刺耳的音爆,那一脚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坑洞,而她的身体也在同时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目标正是下方弃尸坑中的特级咒胎。 直子终于看见了那只名为瘟疫神的咒灵。那是一条粗略看去比好几人合围还要粗的白色大蛇,但它身上长着的并非光滑的鳞片,而是覆盖着密密麻麻如同蟾蜍的皮腺一样的鼓包,大蛇的身体还有近半隐没在身后的阴影里,但能被看见的部分目测便有几十米长。在一层已经完全被毁坏了边界、四面墙有两面都破了不止一个大窟窿、不像是医院大厅,反而像是被战斗机轰炸过的凌乱场地中,那条血肉向外翻飞,全身都在淌着绿脓和黑血的大蛇仰天嘶鸣,发出了让直子下意识捂住耳朵的尖锐凄嚎。那是由众多人类的声音汇聚的怨毒诅咒,无数在这里惨死的人们借由咒灵向活人宣泄着不甘与恶意。 直面那样的咒压的九十九由基却不闪不避。她在快要接近弃尸坑时再次下踏借力,竟然凭借着术式轻飘飘地跃起十几米之高,那姿态就如同轻捷的飞燕,在弹射到那堆积着数不清的断肢残骸的弃尸坑上方右手紧握,随即重重地向下击出一拳。 “轰隆”一声,大地瞬间震荡、崩裂。直子赶紧控制鵺闪避那些向四周飞溅和塌陷的砖石,而当她移动到(貌似)是医院原本的大门的地方时,她与远远看来的九十九由基对上了视线。 九十九由基的小半张脸竟然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出现了破损,身上遍处都是腐烂一般的伤痕,衣袖下裸露的手臂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而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张扬的笑容,好像那些伤对她全无影响。 但在与直子对上眼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向上飞,直子!” 尽管还不理解她的话,直子还是立刻控制鵺向上继续升空。 “血……” 下一刻,她看见了不知何时滑行至她身前、高高扬起头的白色大蛇。那条蛇的身体后半段几乎被九十九由基的一拳直接截断,但它却像是忘记了导致它受伤的罪魁祸首,居然直直朝着直子冲了过来,直子甚至能看清那双左侧只剩血窟窿的眼睛,而它再次嘶叫着,发出了直子能勉强听懂的音节。 血? 直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它的话。她在先前破坏二楼时消耗不小,因此面对咒胎的反常袭击,鵺口中吐出的雷霆也虚弱了不止一点,尽管那攻击实打实地撞击在了它身上(直子还看见了它在那之前就已经一片焦黑破损的腹部),但那只让瘟疫神的动作微滞。在直子控制鵺侧身闪避时,它猛地张开嘴,口中的脓与血满溢而出,洒落在鵺的身上——那显然是具有腐蚀性的毒液,鵺悲鸣一声,浑身雷光电闪。而下一个瞬间,咒力化成的鲜血四溅,竟是鵺的一边翅膀被生生咬了下来! 鵺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向下坠,直子同样在坠落。 在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没有足够的咒力修复鵺的伤势时,直子立即下了决断。 她迅速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一小段距离(姿势相当狼狈),半个身子都越出了鵺的身躯,悬在空中。接着,鵺由她的咒力构成的身体在空中原地解构,直子则在最后一刻蹬了一脚鵺的脑袋借力,向上跳起一点,确保下落的落点在瘟疫神的身上。她前伸的手掌翻转,一直藏在袖子暗袋里的、曾由加茂绵赠予她的一级咒具「祷天」便滑落在她手心。直子握紧了匕首的刀柄,将构成鵺的咒力全部灌注到匕首中,身体向下滑落的同时狠狠将刀向下一划。 蛇腹被那匕首笔直地划开了。势如破竹、一往无阻。 直子对它腹部的那片焦黑灼伤上的咒力很熟悉,那正是她自己的——在注意到这一点时,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当初身处的“二楼”恐怕便是这只特级咒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