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一边更亲自推着张飞到就近的苇席上坐好。 等众人都入座,食盒里的菜都摆出来,酒也倒上了,徐庶依旧站着,方才举起酒盏,面向众人,郑重地说着:“能与诸位同僚一场,乃徐庶毕生之幸。徐庶本名并非徐庶,而是因为伤了人、为避难逃亡的易名罢了。来到襄阳,结识孔明你,还有石涛、孟建他们,徐庶倒像是真的有了自己新的一生。而后有幸投靠皇叔,蒙皇叔信任、关张二位将军不弃,又得见子龙与晚晚,这等重情意、有智者之思的人,徐庶很高兴。” “但是,还请诸位谅解。徐庶不能再与诸位同气连枝了。徐庶是个俗人,自幼只有老母相依为命,如今老母为曹操生擒,徐庶万不可能看着老母去死,只有斩断我们的同袍之情、兄弟之义,孤身前往投靠曹操了。我已与皇叔禀明,明日便会离开夏口,北上回到襄阳。”徐庶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兀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目中的哀色更甚。许晚张了张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早清楚徐庶的命运,徐庶是为救自己的母亲离开,这席间的人,无论是谁、与徐庶的关系再好,也不能阻止徐庶顺从天理、人伦。 诸葛亮只道:“你当真想好了?” 徐庶颔首。 张飞却是不愿意相信,更迫切地说道:“元直,你要去救老夫人的心急,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一定要离开我们去投靠曹操吗,难道就不能等诸葛亮和子龙从东吴回来,我们联合孙权的大军,共同将曹操击退,救回老夫人吗?不仅是老夫人,诸葛亮他的发妻,不也还在曹操手中,还有我的两个侄女,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她们都救回来!” 张飞的手狠狠地按在桌子上。 徐庶无奈一笑,轻轻摇头,“只不过翼德,在战事开始之时,或许曹操因为属下而不会残杀月英,又因为身份不会鲁莽屠戮两位女郎君。可是我那孤弱的老母,既没有依靠,也没有足够的身份,一旦打起仗来,便是曹操用来威慑我们祭旗最好的牺牲,我哪还有机会去救她?” 张飞嗫嚅着双唇,一时无法反驳,但他仍旧想要规劝徐庶地拍案欲站起来。 徐庶按住他,继续又道:“翼德,不必再说其他,此次一番宴请,我是下定决心地告知你们罢了,并非是与你们商议。你就权当是最后的知己一饭,安心无忧地把它吃完吧。” 张飞不服气,他即使被徐庶阻止,还是要说,想了想,又道:“可若是没了军师你,我们又该怎么办?” 张飞想告诉徐庶,并非只是舍不得徐庶离开,而是整个刘营根本离不开徐庶。 徐庶听罢,目光几乎没有任何偏差地就直接望向诸葛亮,灿然更笑,说着:“孔明,往后我不在,这为整个刘营出谋划策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叮嘱,但我还是说了。” “翼德,你别也总对孔明怏怏不快。”徐庶复地看回张飞,仍然在说,“孔明他是能力远在我之上的谋士。你其实也很清楚这件事,毕竟在说到要派人出使东吴的时候,我就不敢向皇叔作保,我一定可以说服吴主孙权。有孔明一人,足以抵得过十个、百个徐庶。往后即便没有徐庶,孔明也能为你们做出开疆辟土的谋划。所以,翼德放心吧,我的离开对刘营不会有任何损失。” 徐庶完全弯下唇角,目光中既是对张飞拳拳的期待,亦是因为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却不停被张飞撕开伪装的暗自神伤。 徐庶自然也舍不得他们,更不愿自己的一身傲骨和满腔报负,在面对曹操的时候被折断、湮灭。 “可是……”张飞还想再说。 关羽和赵云纷纷打断他,一前一后地出声道:“好了,翼德,别再说了,既是宴饮,把酒言欢最重要,喝酒喝酒。” 赵云扬笑,“对,今日只管无忧无虑地品珍馐、饮美酒,把所有的烦扰都抛诸脑后。我们这些人相识一场,情谊深厚,无论日后元直会去哪里、做什么,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关羽和赵云说完,跟着徐庶,也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之后是诸葛亮、许晚,到末了,张飞才像是泄了气,放任一切随缘地也豪饮一杯。 众人开始不再迟疑、彷徨,也没有任何忧虑和不舍,只尽请地举杯痛饮。 到月上中天,酣畅淋漓。 许晚与张飞在猜拳拼酒,赵云眼睛亮亮地紧盯着许晚,关羽沉默地看着他们,偶尔觉得张飞的手气太差,按着张飞的拳头,要自己上。 诸葛亮和徐庶已经起身,离开胡床,站到一边仰头赏月。 诸葛亮微有感慨,笑笑说道:“当年你初来襄阳,与我因一场论辩结识,而后我们相伴游学,你又看着我与阿硕定亲、成婚,这历历幕幕就像是昨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