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四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夏日炎热,马车一路颠簸,惹得坐在喜轿里的慕欢年一阵眩晕。 今日是她与世子纳兰厍的大喜之日。 街道两边,涌满了看热闹沾喜气的百姓,皆称赞二人门当户对,天造地设。 忽然,花轿停了下来,外面亦是没了先前的热闹,取而代之的是一少年清脆的声音。 “慕家小娘子,今日小爷我要来抢亲。” 抢亲? 可众目睽睽之下,哪有抢亲的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坦白自己是来抢亲的?慕欢年觉得有些好笑。 此刻,她虽身在轿中,却能猜到此时街道上众人的神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送亲的慕家二公子慕邹年。 “裴遇安,今日是我长姐的婚宴,你能别犯浑吗?” “裴遇安?” 慕欢年在心底里念道,原来是裴将军的幺子。 突然,慕欢年的贴身侍女小遥掀开了轿窗一角,给她递了一张纸条。 慕欢年看着那纸条上的文字,忽然觉得松快了许多。暗自庆幸,父亲与祖母已有决断。 就这样,她在众人的讶异中,走出了轿子,去了遮面的喜扇,立于大街之上。 彼时,慕欢年掀开轿帘探出身的那一刻,眼前的少年的瞳孔微张,四肢猛地顿住,她不知自己在那名少年的眸中是怎样的惊艳。 有美人兮,着尔嫁衣,顾盼生姿,双眸清澄,宛若雪山白莲,掌心明月。 那一刻,仿若绘出了一生的惊鸿。 只是那时慕欢年不知亦料不到。 待慕欢年看清来人后便向那名少年行了个礼,后轻柔地问道“十六郎此番可当真?”。 裴遇安回过神来后,略带磕巴地回道 “自…自是当真,小爷我今日前来就是来…来抢亲的!” 顿了顿,继而道 “不过小爷我顶天立地讲究原则,若姑娘不愿…” “我愿随你离开。” 声音虽温柔却异常的坚定。 “啊?” 众人哗然。 只见裴遇安一脸惊愕,满脸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见状,慕欢年轻笑一声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认?” 当天,慕欢年不顾她那未婚夫婿阴沉的神色,原路返回到了慕府中,当然与之一同来的还有裴家老将军与那十六郎裴遇安。 裴遇安乃裴家嫡幺子,因在一众裴氏同辈中排名十六,故世人常唤他一声裴十六郎。 与慕氏文臣不同,裴家世代忠烈,祖祖辈辈皆是在沙场上用血肉博得得功名。 十六郎虽年纪轻轻,比慕欢年还小上一岁,却已有功名在身。 当她踏入厅中时,十六郎正跪在正中央,裴老将军手持一把鞭子站在一侧,慕欢年的父亲和祖母端坐在堂前,其余紧要的亲眷落座于侧位。 见慕欢年来后,裴老将军放缓了神色,对她连忙抱拳道歉。 慕欢年得体地行完礼,立即站在其父亲与祖母的身侧一言不发。 她知晓,此情此景,虽是论她的事,却也轮不到她说话。 长辈交涉间,慕欢年偷偷地望了望那跪在地上的倒霉郎,彼时他一身劲装,头戴白玉发冠,额间别有赤色发带,白皙的肌肤上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当真是让她想起了最爱的一道小食,酒酿圆子。 不经意间慕欢年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又一个不经意间,她与这酒酿圆子四目相对。 慕欢年立刻敛了神色,有些懊恼刚刚的失礼行为,更懊恼怎么正好被这个小子看着了。 慕家以书香门第为名,门生遍地,祖上历经魏晋,在朝代更迭中斡旋。 更是连任三代皇子太傅,教出了三任皇帝,自她的爷爷那辈便已位列三公,拜为太师。 作为嫡长女,更是被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坊间有言,慕氏有女,温柔娴静,仪态大方,却难有笑颜。 不是慕欢年不爱笑,而是不能随时笑。 她的的一颦一笑皆受过教导,每一个动作表情皆要在合适的场合,展现的恰到好处。 笑不露齿,不可大肆讪笑等一系列规矩早已变成习惯,刻在了慕欢年的骨子里。 久而久之,传言便成了如此。 夏天总是会有些闷热,慕夫人连忙遣小厮续上了冰块。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