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下真的闯祸了。 赵贤芳为她这次上门学艺,专门找景德镇有名的陶艺大师订做了一套茶具,被她摔碎了。 她再一看罪魁祸首,居然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鳞鲫鱼。 “姜小姐,你没事吧?”柳姐也有些措手不及,她指着姜颂裙子上被鱼水弄脏的污渍,“我带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 ”谢谢。“姜颂噘嘴,一边蹲下身去捡摔坏了的茶具,一边问,“鱼不应该养在缸里吗?怎么放在这儿?” 清甜软糯的嗓音里不免带点嗔怪的意味。 柳姐没说话,姜颂只顾着去检查茶具到底碎了几个,没注意从屋里走出来的少年。 直到一道清淡的嗓音自前方响起,她才倏然抬眼。 “我放的。” 少年很高,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蓝色牛仔裤,裤缝边缘有些发白,脚上的白色板鞋也有些旧了,但很干净。 他皮肤很白,像是刚洗了牛奶浴。 他长了一张极俊朗的脸,五官都很出彩,特别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看人时,目光清浅,不带温度,但又矛盾地不会叫人觉得被冒犯。 “……哦。” 姜颂有点懵,第一眼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那天的暑气太浓,晒得她脸颊发烫。又因为宁老师家的院子草木葳蕤,虫鸣不断,叫得她心慌。 她愣愣地蹲在地上,烟紫色的裙摆铺了满地,长发被风吹动,发尖划过两条平直而伶仃的锁骨。 少年被她这样直白地盯着,不自觉抿了下唇。 他移开目光,弯腰将地上的鲫鱼双手捧起,重新放回白色塑料筐里。 姜颂慢半拍起身,把礼盒都交到柳姐手中,“麻烦你帮我拿进去一下,我怕都被我摔坏了。” 她说完,凑到白框前,好奇地问:“鱼为什么要养在框里?” 距离太近,林也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像是不习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半步,才说:“因为是被吃的鱼。” “……”姜颂干笑,“你好幽默。” 林也偏头看她,眸光淡淡,清隽的面容上丝毫没有玩笑意味。 “……” 姜颂闭上了嘴。 柳姐在后面问:“姜小姐,那这个坏了的……” “扔了吧。”姜颂刚才被鱼吓到失手摔坏茶具,又在少年这里吃瘪,小女孩心性上来,语气里莫名就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柳姐说:“不然把好的拿出来,也能用。” 姜颂摇头,“就算有好的也不全。麻烦你帮我扔了,别让老师知道。我下次再给老师带更好的。拜托了。” 她变脸跟变天一样,这会知道是求人办事,语调又软又甜,就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 柳姐照她说的去办了。 林也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过柳姐手中的礼盒,姜颂说要拿去扔掉的那个竟是檀木外盒包装,镂空雕花精巧无比,里面装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姜颂去洗手间处理裙子上的污渍。 其实只是下摆前襟被溅到了几滴,换做普通的黑色牛仔裤,根本看不出来。 坏就坏在她穿的这条裙子,面料太娇贵,鱼水掉在上面就像长了几颗难看的瘤子。 姜颂平时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缺乏生活常识,看见洗手台上的洗手液,想也没想就用力挤了一泵在湿毛巾上,然后去擦裙子。 结果可想而知,那几滴污渍倒是被擦掉了,却往外晕染开了好大一团水渍。 应该是洗手液破坏了面料材质,晕开的这团明显比裙子颜色要浅。 姜颂气馁地盯着裙子看了好一会,最后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眼前闪现少年那双清冷的黑眸。 姜颂噘嘴,下一秒,眼眸弯弯,狡黠一笑。 “诶,怎么这么大一片?这条裙子以后不能穿了吧?” 姜颂从洗手间出来,柳姐看见她的裙子前襟,不由得惊讶。 姜颂耸肩,顺着她的话说,“对啊,我妈去法国出差时给我买的,今天才穿第一次,好可惜。” 她说这话时,语气惋惜,目光往客厅那个方向瞟。 少年背对着坐在沙发上,听见她的话,清瘦而挺拔的背脊有瞬间的僵硬。 姜颂唇角翘起,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心疼裙子。 偏偏,她叹气,“怎么办?我回家一定会被我妈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