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 香木居内 少女仍旧头戴幂蓠,上着湖蓝暗花短衫,下着素白百迭群,她就这么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支额,纤细白皙的小臂任由日光攀上,风雅矜贵。 葵扇简单付过钱,不确定又问,“小姐只挑这些么?” “三套桌椅,够了。”陆弦昭见掌柜指使小厮扛起家具,缓缓起身,香木居旁就是楼店务。 陆弦昭刚踏出香木居,就看到对面茶肆二楼坐着的少年,他坐在二楼的角落阴影处,目光盯向楼店务。 少年一身鸦青素袍就这么慵散地靠在木柱上,一根粗绳随意束着的青丝被压在身后,他未阖长眸,长腿搭在另一侧条凳上,脚尖有一下没下的地晃动条凳,轻挑又散漫。 楼店务到底有什么犯人,值得他日日跑来西街? 陆弦昭掏出钥匙和地图递给葵扇,拐入一间小铺:“你先带着他们去,我还有事。” 谢竹沥余光注意到楼下闪过一道倩影,他随意往下一瞥,只抓到闪入铺子的一片白纱。 不出片刻,戴着幂蓠的少女走出小铺,她两手端着黑碗,上面浮起冰块和几粒圆润枇杷,她步子迈得轻缓,一步一步小心穿过人群。 “哐当——” 眼见她就要挪到茶肆一楼,人群中不知是谁不小心撞到她,碗中冰饮顿时被打翻在地,染上她的百迭裙,少女玉面霎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盯着洒了一地的冰饮。 撞上她的人晦气的拍拍衣裳,“啧,走路不长眼的。” “大人可是发现什么新线索?”王元庆见谢竹沥目光停留在一处许久,久到拿着茶碗的手顿在半空都未曾察觉。 谢竹沥寻声斜眸随意撇去,目光愣在少女身上,他回过神,放下茶碗,缓缓晃起条凳,余光却止不住地往下看,“没。” 陆弦昭面容忧愁轻叹了口气,屈下身子捡起黑碗,走回冰饮铺子重新买了两碗,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接着往茶肆走。 她当然是故意打翻的黑碗,不然如何引得楼上少年注意? 轻松得来的自然不会珍惜。 上下木梯的人很多,谢竹沥却能精准地捕捉到陆弦昭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坚定,他长腿一僵,不再晃动条凳,生怕这点小动静也能惊扰到少女。 黑碗被放在茶桌上时,已经空了一大半,谢竹沥抬眸看去,少女身前的白纱上就沾了那一大半。 少女愁容终于舒开,她呼出口气,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事情一般,她的眸子重新亮起,峨眉也就柔柔弯起,湿润的白纱贴上腰间薄衫,勾勒出她曼妙身躯,然少女并未察觉,她只高高扬起唇角望着少年,韶秀水灵。 陆弦昭放下茶碗时手腕还在抖,这倒不是装的,确实太累了,她坐在离谢竹沥最近的条凳上,拉开白纱一角,“弦昭方才从香木居挑选东西出来就看到公子,今儿日头毒,公子喝些冰饮吧。” “噗——”王元庆捂住喷出的茶水,正要笑面前的少女愚笨,哪有人拿着冷饮来茶肆解热的道理,他感觉面上一凉,发觉是谢竹沥瞥来的目光。 王元庆打着哈哈,迅速溜走:“我,我身子不适,先下去了。” “好意心领了,”谢竹沥对上少女期盼的眸子,挂在帽上的白纱还在滴水,打在地板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清甜的果香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长腿从条凳中挪下,一脚踩在木板上时才让他有了真切之感,“冰饮,我也受了。”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哪来什么下次,下次又下次,哪有不能做的。 陆弦昭弯弯杏眸,推过两碗冰饮,“那公子尝尝,味道如何?” 她在得寸进尺。 谢竹沥垂眸凝视玉指捧起的黑碗,伸手接过,放回桌面,“不必,方才喝过茶水。” 这人变卦怎么这么快,昨日还在对她笑说要护她,今日怎的连喝个冰饮都不肯。 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那,还是不打搅公子了。”陆弦昭缓缓扯下唇角,睫羽覆下,遮住那对水眸,她放下白纱,识趣地起身道别。 谢竹沥眸子往下扫了一眼,抬眸就发现陆弦昭已经下了台阶,一道不小的水渍一路延续到一楼台阶拐角处,他收回目光,拿起黑碗一饮而尽。 陆弦昭懒懒挪步走在小巷中,两只手无意识地垂下晃啊晃。 谢竹沥似乎还在提防她,缺了点什么呢? 是她太操之过急了么? 陆弦昭蹙眉拧了把白纱,途径一个拐角处时她不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踌躇看着岔路口的标记。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