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挂着蓝色的月亮。 男孩看着不过六七岁,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正给两个小婴儿互换包被。 一个小婴儿乖乖地睡着,另一个——隔壁床的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他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免得吵醒怀里这女孩的父亲。 男人带着一副黑色薄边眼镜,眼角有皱纹,头发依稀可见几处灰白,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圆领棉质衬衫,肩头有点灰色的粉尘——是粉笔屑,仔细看,手指缝也能发现一些这样的碎末——他是附近一所中学的历史老师。 他似乎困极,头伴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地啄着。 好几次,男孩都以为他就要醒来,但是,直到他给两个孩子换完了包被,这位父亲仍然像小鸡啄米一样轻轻点头。 男孩抱着他的新妹妹,脸颊通红,心里充满了异样的兴奋,不知怎么地,忍不住就想要逗逗她。 他吐了舌头,做了个鬼脸,小婴儿也不怕生,乐呵呵地跟着笑,漏出光秃秃的牙床。 男孩急忙伸出一个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这个大眼睛的小婴儿反而更高兴了,发出一阵银铃般响亮的笑声。 这笑声终于惊醒了床头小憩的男人,他迷迷乎乎地睁开眼。 “月月在笑。”男孩不好意思地说,脸还是红红的,“吵醒您了,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男人条件反射地说,他看男孩抱孩子熟练的动作,心里夸赞道:真是个好哥哥。 他低头看床上的“女儿”,睡着的小姑娘吐了个泡泡,要破不破地,随着她的呼吸忽大忽小。 他看着看着就笑出来了,正准备伸手把泡泡戳破。 咔嗒,病房的门开了。 来人正是两位母亲,她们相处得很愉快:除了预备出院事宜,还一起悄悄向医生咨询产后康复的细节。 等到要走进房间时,已经换成了那种熟悉的轻巧脚步。 她们轻轻地关上门,又轻手轻脚地走向各自的孩子。 男孩的母亲想抱过孩子,他说:“您也累了,歇一会吧。” 虽说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但这是第二胎,不像第一回那么手忙脚乱。不过,自家孩子的关心紧张她很受用,于是只看了眼孩子,从善如流地躺下了。 另一边,女孩母亲一把拍开男人跃跃欲试地想戳破泡泡的手,“幼稚!”她说。 男人只是讪讪,反握了女人的手,笑得傻气。 ——不管怎么样,新生命总是令人欣喜,哪怕这欢欣蒙蔽了许多细节。 突然,窗台传来一阵哇哇的叫声,屋子里的人都抬头看。 原来是一只黑色的鸟,正沿着窗台走,豆大的眼睛不知看了多久。 “是喜鹊么?”男孩的母亲问。 男孩最靠近窗,走上前一看,那只鸟通身乌黑,没有一片白羽,是乌鸦。 “是。”男孩这样说。 “大吉大利啊!”他的母亲这样回道。 男孩和乌鸦对视,两双漆黑的眼珠僵持了三秒,最终男孩先低下头,认真摇晃着怀里的婴儿。 乌鸦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在窗台上落下一片黑色羽毛。 现在,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鸟知。 谁能不说一句有趣? *** 乌鸦飞呀飞呀,越过树上三尺聚集的灵魂,越过一字排开的雁群,越过飞行器喷吐的尾烟,飞到一个好高度,在这里,月亮呈现她丝绸般柔美的纱黄。 今天本就是个好日子,还有一个又大又亮的超级满月,在那样明亮的光芒之下,所有星星都暗淡了。 月华灼灼,奇异生物们争先出来晒月亮。 能够飞上天的奇异们扬起尘埃,遮蔽天空,经过反复折射,使月亮呈现出神秘的幽蓝。 地上的奇异撇撇嘴,暗吐一句:“招摇!” 只有偶然抬头的人们好奇,头上竟挂着个蓝月亮:人类的眼睛看不见奇异,只能遥望被奇异带起的尘埃折射出的幽蓝月晕。① 此时,乌鸦来的这地方稀稀拉拉地聚着些奇异生物,各自占据一块地盘,互不打扰。 它挑了一片厚实的云停下来,收起了翅膀,竟慢慢化作一面镜子。 ——原来,上古奇人取天外陨石,造出了十五面纹饰相近的镜子,这是第13面,取日中金乌的形象为背部纹饰,因此这面镜子也能化成一只黑色乌鸦。② 这是面神奇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