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祝卿梧抬眸望向他,若是从前他还能猜一猜堂溪涧的心思。
可是时至今日,他早就已经猜不透了。
他不知道堂溪涧想要听什么,因此只能沉默下去。
堂溪涧不知是不是恼极,掐着他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
有一瞬间祝卿梧以为他要掐死自己,只是掐错了地方,应当再往下移。
正胡思乱想时,堂溪涧却猛地松开了他的下巴,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突然闭上了眼睛,“祝卿梧,你当真是好样的!”
祝卿梧不明白他的意思,没了钳制,只知低头继续磕起头来。
“求陛下放了小张公公,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跑了。”
“再也不跑了,奴才该死。”
堂溪涧没再说话,只是面色铁青地望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祝卿梧的手背突然一湿,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毯子上磕出了血。
不知是不是已经麻木的缘故,他竟没觉得有多痛,于是继续磕了起来,“奴才该死!”
“够了!”堂溪涧突然怒喝一声,抬手便掀翻了书桌上的奏折茶盏。
只听噼里啪啦,桌子上的东西瞬间落了一地。
祝卿梧遵从命令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他,面上的神色无助而又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了他生气?
只是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恐慌,他会不会因此不放过小张公公,将他逼死在诏狱?
想到这儿,祝卿梧又想要磕起头来,毕竟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救小张公公出来。
他是玉珠喜欢的人,又为了帮自己而沦落至此,自己必须把他救出去。
“奴才……”
只是刚一开口就被堂溪涧打断,“住口!”
祝卿梧只能停下,沉默地望着明黄色地毯上的血迹。
“如果你进来时先问的是我,我或许还能发一次善心。”
堂溪涧突然开口道。
祝卿梧闻言抬起头来,然后就见堂溪涧正望着他,脸上勾起一个略显凉薄的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
“你知不知道,我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祝卿梧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堂溪涧会如此在意自己。
“放火烧宫,私自出逃。”
堂溪涧说着,眸中神色愈暗,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点用力,“每一条都是死罪,你把我一个人抛在这儿,我想的却还是你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阿梧,我真是太过纵你!”
脖颈处的手越来越用力,祝卿梧很快便开始喘不过气,有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堂溪涧真的想掐死自己。
但他没躲也没求饶,只是慢慢阖上了眼睛。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手指
下意识想要去掰开他的胳膊,但祝卿梧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拼命攥着自己的袖子,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些痛苦一般。
然而堂溪涧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空气骤然涌进肺里,祝卿梧倒在地上,一边大口呼吸,一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堂溪涧半蹲在他的身前,见状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是很温柔的动作,但祝卿梧还是无端生出了几分恐惧,只是他并不敢躲,只能任由堂溪涧为他顺气。
“是朕待你还不够好吗?”堂溪涧继续说道,语气中似乎真的带了几分疑惑。
“这偌大的皇宫有谁敢像你一样犯上忤逆?”
“你是不是料定了朕舍不得动你,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是,朕是舍不得杀你,但不代表朕舍不得杀其他人。”
“来人!”堂溪涧说着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道。
祝卿梧一听辨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厉声喊道:“不要!”
“海恩!”
“陛下,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奴才再也不敢跑了,再也不跑了。”
祝卿梧说着,连忙再次磕起头来。
每一下都极重,地毯上很快便留下一个个血印。
“奴才真的不敢了,奴才一辈子陪在陛下身边,只求您放了小张公公,他只是想要帮我,该死的是我,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打断奴才的腿……”
祝卿梧磕头磕得头晕眼花,眼前阵阵发黑,却不敢停下,也不敢抬头。
他不知道海恩进来了没有,也不知道自己这副摇尾乞怜的姿态会被多少人看见。
可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求堂溪涧能放了小张公公。
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起,他不应该把这么多人拖入深渊。
大概是一旁的海恩也看不下去,小心地喊了一句,“陛下?”
堂溪涧没有应声,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他的头一声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派人给张澈医治,将他挪到花房去。”
堂溪涧终究还是改了口。
“是。”海恩说着,怕他反悔一般立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