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阿姊护我长大,我愚笨,只能陪你走到这里……阿姊,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要再动恻隐之心。” 他轻笑着:“就从杀了我、挖了我的灵核开始吧。一身薄骨无所用,且为阿姊铺路。” 那低语就如今夜外面的风声一样,怎么也赶不出耳畔。 忽然间,元玉狩感觉有人捂住了她的双耳。 她抬眼看向林惊台。 林惊台道:“公主,回神。” 元玉狩这才惊觉,自己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掌心被碎片刺破,沁出了血珠。 她微微松开手,一言不发。 林惊台摇摇头,寻出药箱,坐在她身边为她包扎伤口。 元玉狩任由他动作,望着窗外的树影,问:“你既决心除掉程令仪,在告知我之前应该做了准备。” 林惊台道:“嗯,我暗示德濡,程令仪被带回武阴后,太后或将她赐予萧琢,来联合萧家。萧程两家本就有姻,此姻再成,必成二皇子之膀臂。二皇子素来厌恨宦官,若他登基,德濡必要遭殃。” 元玉狩问道:“白弋在裴国,他既是德濡的干儿子,也就是负责除掉程令仪的人了?” “是。”林惊台收好药箱,抬眼看着她,“另外,还有一个意外消息——德濡与穆合部暗通款曲,这回,他借了穆合部杀手来杀程令仪,至于报酬,不得而知。” 元玉狩眉心一跳,问:“尾山中以毒雾助力的,是穆合部人?” 林惊台点头道:“正是。他们约莫是想一石二鸟,杀了萧琢和程令仪。” 毕竟萧家也是穆合部吞并大熙的心头大患。 “所以,”林惊台道,“微臣建议公主推波助澜,让穆合部杀手杀了程令仪,一为防止程令仪回去后搅浑水波,二为拿实德濡勾结穆合部杀害郡主的罪名。” 这对于元玉狩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她都不用多做什么,还需要冷眼旁观,白弋会替她做好一切。 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狠下心。 狠下心舍掉这个小郡主。 元玉狩握了握被包扎得严实的手心,站起身走到窗边,却见窗外乌云遮月,并无半点光亮。 “惊台。”她突然开口。 “微臣在。”林惊台站在她身后。 “程令仪,”她捻着窗外的枝叶,随后轻轻扯下,“杀了吧。” · 程令仪做了梦,或者说不是梦,而是一些回忆。 破壁残窗,阴冷潮湿的屋子里,唯一的一扇小窗也被人用木板钉死了。 房门紧锁着,狭窄的空间内,程令仪抱着双膝蜷缩在床铺上,一言不发。 她是这宫里人人皆可踹上一脚的野狗,苟延残喘,按照宜夫人的话来说——看见了就让人觉得恶心。 程令仪低头看着床下扭动身子的蟒蛇,没有惊叫哭嚎,求着外面的人放她出去。 她是静静地望着它。 瘦小的女孩,甚至不够这巨蟒填肚子。 巨蟒直起上身,它已经饿了,就等外面的主人一声令下,就把眼前的女孩吞掉。 “贱东西,你认不认错?只要你大喊三声‘裴令仪是个贱人’,再给本殿下磕一百个响头,本殿下就放你出来,否则就让蛇吃了你!” 外面的少年恶毒地笑着。 令仪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呢?她什么也没干,只是在冷宫默默地活着,从来不去招惹他们,甚至他们的打骂也忍了。 还有什么错呢? 又或者说,她活着,本就是个错。 当这个念头萌生的时候,令仪的心里竟也涌出了和那些人一样的念头,觉得自己是个恶心的废物,应该死了好。 “不,不对。”小令仪轻声对自己说,“令仪,你没有任何错。”” 她不断呢喃,如同在唤醒自己一般。 “你有按照阿娘的意愿,努力地活,努力地跟着梁医正学本事,你尽力去读了很多很多书,以后要走很多很多路,见很多很多人。” “令仪,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