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咱俩就随意跑一跑吧,毕竟天色已晚,真要决出个胜负,只怕要闹到老爷子面前去。”福康安如是说。 靖瑶本意也是如此,自然不会拒绝。她只是坐了太久的马车,闷得慌,骑马也不过是想出来松泛松泛的一种形式。 两个人跑了一会儿马,又渐渐放慢了速度。 “我还没问你呢,你既说之前每次木兰秋狝都参加了,那乾隆三十四年那回你干嘛去了?”靖瑶问道。 福康安仔细想了想:“那时,我作为御前侍卫奉圣命,前往热河行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靖瑶“哦”了一声。他要这么说那也还就罢了,毕竟皇命在身,不能像她们一样肆意玩闹也是可以理解的。 夜色渐深,脚下的草原、极远处的群山,与深蓝色的夜空连成一片,仿佛巨型的深色牢笼,要把所有人吞噬其中。 在福康安震惊的目光中,靖瑶忽然跳下了马,对他冁然而笑:“我想躺下来看月亮。” 是通知,不是商量。 今日是十六,圆月高悬,而其周围只有几颗星星闪烁在夜空之中。 夜色甚美。 福康安于是也下了马,将两匹马安置好,从马鞍上取了块布,铺在草地上,然后才随着靖瑶一起躺在了布上。 “……但是给太后娘娘请了安,我就立刻回来向皇上复命了。至于复命之后的事……”福康安望着圆月,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想起来一点了……” 乾隆三十四年,木兰围场。 向皇帝禀报过太后的情况,他从御前告退,一边走在草地上,一边想着心事。 不知不觉,福康安居然漫步到了一个正在骑马射猎的地方——人还不少,颇为热闹。 “好!好!” 当年还没被封为和恪公主的九公主璟琳,居然也在这种地方,还在不顾形象地大声叫好。 若是舒妃娘娘知道了,只怕要被气晕。 “见过九公主。” 璟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得了,三福儿,咱俩谁跟谁,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地行礼了,起来吧。” 连声哥都不叫,当公主就是好。 福康安本来也不是真心实意行礼的,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得不为之。 璟琳身边的婢女都没忍住露出了微笑:九公主和这位三爷从小到大别看似乎关系淡淡,实则见面就掐,舒妃娘娘都劝不和,哪怕现在长大了,说话也带着刺,这是承乾宫人所共知的事。 他从善如流地起身:“干嘛呢你们这是?” “没看见么?比赛,这边骑马,那头射猎。”璟琳沉迷于观看比赛,“我这次也下注了,你走开走开,别影响人家姑娘发挥。” “姑娘?”福康安嘴上毫不留情,“你不看蒙古汉子摔跤了?上回札兰泰还因为这事被你气得半死。” “一群糙汉子有什么好看的?保养得又不精细,脸跟树皮一样。札兰泰嘛……哼,要不是他摔过了那个颇为勇猛、忘了是哪个部落的台吉,我才懒得理他,他爱咋咋地,反正我是到手的额驸跑不了。”璟琳吐槽起来也是个狠的,“还是英风飒飒的姑娘好看,欸欸欸,来了来了——瑶瑶,加把劲!” 瑶瑶? 福康安大哥傅灵安字瑶林,因此平日和人打交道,他都尽量避开这个字。 现在这字从璟琳嘴里蹦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恐怖。 他皱着眉看从更远处的天地相接之处奔腾而来两匹骏马——富察家是武将世家,他从小见过马匹无数,马好不好,一眼瞧得出来。 看得出来,璟琳为了这次比赛确实下了血本。 ——也不知道他养父她亲爹本人知不知道。 骏马踏在绵绵青草上,踏出两道碧色波浪,马蹄声忽起忽落,急促得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后伺机冲锋。近了,渐渐近了,两匹骏马争先恐后,一时难分轩轾。下午草原上的阳光格外耀眼——福康安在从热河行宫赶回木兰围场时就见识过了,而这角度又是背光,他们远远地只能见到两抹黑色剪影在不断靠近。 其中有一人,竟然还在马上变幻出了不一样的姿势! 他在马上忽而站立,忽而倒挂,姿势变幻无穷,让人赏心悦目。 围观者皆纷纷惊叹,福康安早就见惯了骑术表演,只是略看了看,就接着看另一道身影:她似是完全没注意到对手的另辟蹊径,只一心要冲过终点线,一个多余动作没有。 最后,她如愿以偿,以靠前一个身位的优势先一步冲过终点线! “瑶瑶真棒!”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