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会怎么样呢? 想调到那十六家电影制片厂里的某一家基本不可能。 现在一多半电影制片厂的人都和她一样处于隐形失业状态。 一下子多出来那么多人,比她有名气、有经验、有关系的人多得是,哪里轮得到她。 可能性最大的是本省系统内部调拨,像她这样有过指导电影经验的,有可能会被调到平省或者宁市电视台。 按理说,在电视台也算不错的工作。 “但是我想拍电影啊!我不能两辈子一件事都做不成吧?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年头,不存在私营影视公司。 就算现在口袋里有几十亿,只要你不是那十六个电影制片厂里的一家,你就没有拍摄指标。 没有指标,就算你千辛万苦拍好了,也没有任何一家国内的电影院敢放你的电影。 电影并不是孤芳自赏的艺术。 它作为一种表达,最终目的都是找到自己的倾听者,即便是最小众的艺术片导演,也在向这个世界诉说。 “我折腾了这么多年,步步为营,计划来计划去,怎么就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呢?” 一时间她万分后悔: 假如毕业的时候去了中京电影制片厂,现在虽然可能在打杂,但好歹还留有一线希望。 不像如今,被一脚踢出了电影圈儿。 她不禁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地板:“怎么会这样呢?” 她在心中大喊:“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承担现在这样的后果?” 但就在茹争流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瞬间,她已经觉察到了自己错在哪里。 首先,每个人都是时间空间交错的锚点。 在历史和地域已确定的大框架下,个人努力所能作出的改变,实际上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并不是所有不利的结果,都由于错误的选择。 作为一个普通人,大可不必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其次,作为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她确实犯了很大的错误。 这个错误并不是思维不够缜密,选择不够谨慎,因而没能避开恶果——而是过于傲慢。 比其他人先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确实让她有更好的选择做更多准备。 比如提前预知高考恢复,可以提早复习,考进心仪的学校。 又比如,她说动家里人把所有存款都拿去买房。 有时候她会忘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用高高在上的心态看着这个时代的芸芸众生,心里想着:我知道你们将要走向何方。 仅在电影这一块,她就时常怀着优越感: 比眼前这些人见识过更多的高科技,看过更多类型的片子,知道更多中外片场八卦…… 直到真正做了这一行,她才知道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观众也许会记得多部经典影片的任何细节,但很少会有人去关心几十年前某条并不起眼的行业规定给某些从业者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命运。 前世作为普通观众的茹争流,并不可能把知识细化到能背出政策调整后留存的十六家电影制片厂名单。 ——上一辈子的记忆,对自己越来越细化、越来越专业的导演生涯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用。 而那种傲慢的心态,却是做任何事的阻力。 茹争流痛苦悔恨辗转反侧,后来终于翻过来趴在地板上呜呜大哭了一场。 哭完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与其在这边自怨自艾,不如想想到底要怎么办才能继续拍电影。 * 等谷从跃得到消息从兴市匆匆赶来,看到的已经是个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在小花园里散步想事儿的茹争流了。 茹争流抬头看见风尘仆仆的谷从跃还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谷从跃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安心:“妈不放心你。” “课怎么办?” “请了假。” 茹争流顾不上别的,直接向他提出需求:“我需要你帮我梳理思路,不过你现在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我们明天好好聊。” 谷从跃听她这么说,知道已经不必担心:“行,那我先去吃饭。你要是心情还行,把目前情况跟我说说,晚上咱们都想一想,明天出去聊。” 第二天,他们和小时候一样早早起床,和申大中申自由一起晨练,回到家吃完饭,收拾得清清爽爽,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