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的夜,一道闪电撞进了堂屋,惊雷的轰隆声在三人耳边炸起,他们纷纷回头望,一把油纸伞从雨幕中穿过,伞下冒出个黑衣公子。 黑衣公子拍了拍袍服上沾的雨露,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 谢之珩不动声色地走到秦空空面前,直直与黑衣公子对视。 黎鹜径直坐上一旁的交椅,冒着热气的茶壶高高举起,茶水在杯中翻滚,炙热地滚进他的喉咙,他却感到几分快意。 “大都督有何事?”谢之珩走近两步,俯视着他。 黎鹜放下茶杯,中指指节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靠着椅背,神情居高临下,“你的图我看了,后日一战,你领兵正面迎敌,我兵分两路包抄,击溃中军。” 秦空空盯着他的手指,若有所思。 “不成,此阵乃是减少我军伤亡的唯一良策,你若贸然突袭,将士必定死伤大半,还未冲到敌军外围,便已中了幻术。”谢之珩一口拒绝,微眯着眼打量黎鹜。 黎鹜不屑地笑了,“若是能击溃中军内施术之人,这点牺牲又算得上什么,更何况,牺牲的也不是你荣安侯手下的人。” 谢之珩面露不悦,不知黎鹜心中做的什么盘算,如此迫切地拿人命往上垒军功,也不知是不是东宫的意思。 “黎鹜,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前两战的伤亡你也看见了,此战若败,义戎便守不住了。”谢之珩语重心长道。 他有种预感,此人已不再是前些日子里同他比试的大都督,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呵,成王败寇,谁输谁赢还说不准。”黎鹜轻蔑一笑,随手将茶杯倒扣了过来,“侯爷的茶不错,改日往我帐中送点。” 他倏地站起身来,目光无意中与秦空空的碰上,眼神黯了黯,转身离去。 一旁的张泰终是忍不住开口,忿忿不平道:“侯爷,这大都督未免太过擅专,论起军职来,您还要比他高上一头!” “此前他虽桀骜不驯,却也懂得以大局为重,那封东宫的书信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如此贸然进攻,必有目的,我们且等着瞧瞧吧。” “莫不是,东宫要有大动作?”张泰惊呼。 “不。”谢之珩眼眸漆黑,神情复杂,“未必是东宫。” 张泰不解,秦空空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思考,“大都督是哪里人?” “他来处不详,只知道他曾是东宫最底层的侍卫,而后太子赏识他的武艺与衷心,给派了军职,平步青云,也算是激励人心。”张泰解释道。 秦空空点了点头,心头却愈发不安,好似有什么正等着她。 谢之珩突然将头凑到她面前,双眼清澈无辜,像只大狼犬,“你为何打听起他来了?” “呃......”秦空空挠了挠腮,眼神飘忽,“此人行事怪异,有些好奇罢了。” 张泰不忍直视,别过头,憋住上扬的嘴角。 “那你怎么不对我好奇?” 秦空空好似看到他身后的尾巴耷拉下去,安慰道:“我对侯爷了解甚多,不是旁人能比的。” 那条尾巴瞬间竖了起来,左右摇晃,张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谢之珩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后日一战,成败在此一举,势必要破了这崇觉幻术,此等伤天害理邪术,不该留存在这世上。” 秦空空点了点头,眼波流转,“侯爷务必凯旋而归。” 他“嗯”了一声,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发顶,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张泰再度别过头,不能看,不能看,看了要长针眼。 * 两日后,城门大开,旌旗飘扬,战鼓敲响。 谢之珩身着黑甲,策马行走在军队最前端,他回头往高处望,城楼之上一个白色的小小人影正往下张望。 他勒住马,朝那抹白色挥了挥手,白衣自城楼上探出头来,挥手回应。 秦空空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站在西夏的城楼上,祝愿谢之珩凯旋而归。 她远远眺望着这片土地,如同十年前一般,西夏之于大昭,便如崇觉之于西夏,因因果果,权力更迭,从未停息。 * 崇觉大军黑压压地涌来,谢之珩立即下令排兵布阵,黎鹜则在两旁的山上埋伏着,蓄势待发。 崇觉大将见此情形,不慌不忙地隐于军中,拔剑割破自己的手臂,以血为引,幻烟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这一次,谢之珩终于看清了那诡谲的幻术,幻烟在空中逐渐凝聚成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