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后,顾慕转身离开侯府,净思战战兢兢上前道:“公子,傅将军适才命人来说,他半个时辰后去府中见您。”
顾慕颔首,淡淡‘嗯’了声。
回到中书令府,已是申时,傅瞻来到这里时,顾慕正坐在书案前和一只毛色黄白相间的鹦鹉‘闲聊’,傅瞻呵的一声笑了,嗓音粗犷道:“观南,你何时闲到逗这小东西玩了?”
傅瞻边说边随意的撩袍坐下,倒是收敛着手上力气在小鹦鹉身上抚了抚,随后看向顾慕时,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顾慕腰间佩戴的鹤纹金线荷包处:“都立秋了,观南还戴着呢,”傅瞻装傻,拉长了语调:“哦——是容姑娘给你绣的,也不是不可以戴,弟妹给绣的嘛。”
傅瞻大大咧咧的说着,当初他腰间佩戴着个粉色荷包,被他说了一通,还说什么他腰间的怎会是抢来的,如今瞧着,确实不是抢来的,八成是骗来的,那会,他还真以为容温已和他定了情了呢,如今倒好,要嫁给顾硕了。
顾慕对他的这些话置若罔闻,修长指节拿起笔架上一支削的尖细的竹子,用圆润的一面逗着站在他书案上的鹦鹉,之前,傅瞻在三藏苑住着时,他腰间的荷包被狗给叼走了,心里自是气不过。
傅瞻见他不语,问道:“观南哪来的鹦鹉,从前怎没见过?”
顾慕回他:“回府的路上,见有孩童顽皮,将这鹦鹉捆绑在树干上,拿弹弓比赛谁能先打到它的头,我瞧着可怜,就给买了过来。”他说的随意,眸光不显情绪,随后,他将手掌摊开,诱引着那小鹦鹉来他手上。
毛发黄白相间的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带着警惕看他,脚下步子一点一点的挪动,直至走到他指节之上。
待它站稳,全然放松的时候,顾慕将手中的竹子转到尖细的一面,在鹦鹉的脚上狠狠刺了一下,傅瞻别看是个粗人,见状直接脱口而出:“观南,你这是做什么?”
他话落,小鹦鹉也惊的往后退了好几退,口中嘶叫着:“疼——疼——”
在傅瞻的注视下,顾慕又朝着那鹦鹉伸开了手掌,示意它走过来,这次小鹦鹉警惕心更强,看了顾慕许久,直至顾慕开口,嗓音温和:“过来。”
鹦鹉通人性,也能看人的神色,听人的语气,于是,它又一次抬起脚下步子,向着顾慕的手掌走过去,当它的小脚丫又踩上顾慕的指节时,顾慕重复了适才的动作。
这次,傅瞻只看不言语了。
小鹦鹉这次依旧是惊的后退了几步,只是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漆黑的眸子里有懵懵的不可置信,口中也不喊疼,只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别人手中救回来又拿尖东西刺自己的人。
顾慕放下手中的竹子,又朝它伸出了手,小鹦鹉这次却是怎么都不肯再上前了,它长记性了,无论顾慕怎么说,脚下步子都不动,于是,顾慕就拿起一旁的绢绳在小鹦鹉的注视下,将自己的两只手松松的捆绑住,随后对它道:“过来。”
小鹦鹉又心软了,
抬起步子向他又走了过去。
顾慕将它拖在手掌中,指腹轻抚着它的毛发,片刻后,手腕间的绢绳被他的动作扯掉,小鹦鹉虽是透出了畏惧,却也没从他手中挣脱,顾慕对它淡淡笑了下,吩咐守在外间的净思:“带它出去。”
傅瞻坐在他对面看了这么一出子,虽不知他这是在做什么,却是在顾慕眉眼间看出了几分心疼,傅瞻在心中呵笑,也是见了鬼了,他头一回在观南眼中看到他心疼谁。
还是一只鹦鹉。
傅瞻拿起桌上杯盏用了口茶,与顾慕说起正事来,此次以顾慕为首的朝臣与陛下推行的新法,太子却又是在暗中唱反调,早几日,顾慕将陆辰带来他的府中,让太子起了误会。
以为顾慕是要扶持年仅六岁的陆辰,于是在新法推行后,处处设阻,他是在试探,试探顾慕究竟是何意,若是顾慕私下命人去寻了他,便说明他并非是要与他作对,若是顾慕明着与他相对立,日后,也就各自有了立场。
傅瞻:“观南把六殿下接入府中,当真是要培养他?”
顾慕不置可否,只道:“不用理会他,若他有胆量将事情做绝,自有陛下处置。”他云淡风轻,神色间尽是运筹帷幄的从容,对太子的所作所为并不在意,只与傅瞻说起其他事:“我已写好奏折,与陛下上书宣平江王进京。”
傅瞻对于平江王没什么印象与了解,随口问:“让他进京做什么?年前他儿L子死在进京的路上,难不成观南也想要了他的命?”
顾慕嗓音平和:“是要了他的命,不过,不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他与傅瞻说了一番此次让平江王进京的计划,傅瞻眉头皱紧,很是不解:“何须如此费劲,既是当年温家之事与他有关,让暗卫去查,有了证据,何愁不能为温家翻案要了他的命。”
顾慕垂眸,嗓音微沉:“杀他自是容易,不过,他的命还该再有些别的用。”
他话落,傅瞻挑了挑眉,也不再问。
至申时五刻,傅瞻在这里待了有半个时辰,说完了正事顾慕也不与他闲聊,他待着无趣,自是走了。
顾慕坐在书案前,垂眸认真将手中已刻好的木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