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的意思,沈洛歆瞬间就明白了……只是,她潜意识里终究不愿如此揣测人性之恶。
楼下,叫嚣愈发尖锐刺耳,“我想吃你家的莲蓬豆腐,那是给风尘居的面子,念在之前也算有段共事的缘分。你说没有莲蓬,我不管,你们去别家买、还是抢,都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今日我吃不到这莲蓬豆腐,我就不走了,我倒是要看看,我堵在这门口,你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哟。”沈洛歆嘻嘻笑着,回头同白行说道,“感情是来闹事的……姬无盐,这可不好办呀,那个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叶家的公子哥儿,将来要继承叶家家业的,万一在风尘居出了什么事情,叶大人怪罪起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呢!”
看着是对姬无盐说的,脖子却拉地老长,朝着楼上某个雅间喊得幸灾乐祸。
姬无盐摇头失笑,就见那雅间的门“唰”地一声被拉开,门内大步走出一个姑娘来,满脸讥诮站在二楼栏杆处,“继承家业?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什么姨娘……就是个通房罢了!通房丫头就算生了我叶家的血脉,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以为就能飞上枝头母凭子贵了?”
“纤月,你就是本小姐屋子里的一条狗,使了些狐媚子功夫爬了父亲的床,就算如此,你仍然是一条狗!你生出来的东西,也一样是条小狗崽子!”
已经付了钱准备离开的客人们站在门槛之内,又不走了。
瞧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最近这叶家的事情,比茶馆里戏班子唱的戏还好听,免费的,不听白不听。至于晦气的东西,回家拿柚子叶掸掸就是了。
纤月显然没有料到叶宛如也会在这里,叶宛如是尤灵犀一党,自然和姬无盐不和,平白无故的来风尘居做什么?莫不是……她一早知道自己的打算?心下发虚,但想到那段被关在柴房里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甘,便愈发暗暗发狠,咬着牙冷嗤,“妾身至少还有大人疼宠着,日日温存着,倒不似大小姐您……连自己的夫君都克。”说完,咯咯地笑。
她虽怀了身子,但月数尚小,还未显怀,身段仍是窈窕,甚至比之在姬无盐跟前伺候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就像一朵怒放之中的花。
酒肆之中多男子,一个个眼神都直了,几乎是放肆地一一描摹而过,宛若实质落在曼妙曲线之上。纤月也不在意,回首飞了个眼神,眼波流转间,扭了扭腰肢。
她容色寻常,却因着这窈窕与大胆,多了几分勾人的风尘气。
她抬头看向上面,见叶宛如一张脸难看极了,便愈发嚣张得意,“前两日听大人叹气,妾身问他是何故……他说早朝时遇到了宋大人……”
她微微一顿,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姬无盐拦了,“既是叶家私事,倒不如诸位回叶家再聊。此处风尘居,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姨娘站在此处倒也无妨,毕竟来者是客,只是若是被别的客人磕了碰了,到时候姨娘怕是自己也不好向叶大人交代……毕竟,姨娘怀的,可是深受叶大人期许的公子。”
“不管是庶子还是嫡子,都是府上主子。而姨娘您,是叶府下人。这下人没有保护好主子,怕是要被责罚。”
说完,姬无盐又回头吩咐小二,“去,给叶家这位姨娘,搬一张凳子来坐着,莫要磕着碰着,伤了小公子,届时影响了叶家家业的传承……那风尘居的罪过就大了。”
小二颔首道好,很快抬着一张大椅子来了,椅子上放了靠枕和软垫,当真细致。
纤月梗着脖子站了一会儿,到底是坐了。即便坐了,骄傲的牡丹花也仍抬着下颌,睥睨四方的模样,“姬无盐,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如今再如何言语相激,都没有关系的。这日子还长着呢,今日是我是下人,焉知明日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今日这话……我就搁在此处了。莲蓬豆腐,我是如何也要吃的。若是没有,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不然,我便闹得你们风尘居不得安宁,我说你们这里的东西吃坏了肚子、你们这里的酒都是掺水勾兑的,纵然子虚乌有……但隔三差五地闹腾一下,让官府来查一查,你们这生意,便也不必做了。”
她如此说着,理直气壮地压根儿没有压低了声音。
四下客人纷纷鸣不平,“你这女人当真恶毒,难怪要怀鬼胎……人家风尘居哪里得罪了你了嘛,如今这季节的确没有新鲜的莲蓬了嘛!再说,就算有,人家风尘居今日不卖,你也不能强买强卖是不啦?太不讲道理了!这叶大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就是就是!”
楼上抱着胳膊的叶宛如勾着嘴角笑地讽刺,“不过就是个通房,活儿好就好了,至于讲不讲道理……倒也没那么重要。”
说完又唤,“纤月……若非今日得见,本小姐倒是也不知道你在外头仗着背后有我叶家,如此地蛮不讲理横行霸道,待我今日回府倒是要找父亲好好说道说道,旁人顾及着你肚子里的东西不好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