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细雨濛濛。
月影横斜,薄薄一层光晕笼在宁修远身上,衬地他看起来肌肤凝白如玉,只唇间一点红,近仙,似妖,又像是杂谈怪论中所说的,漂亮、矜贵,饮血的贵族。
两人离地太近,鼻尖抵着鼻尖,夜色之中安静地只剩下各自的呼吸声,还有擂鼓般的心跳……姬无盐只觉得有种钝痛感挤压着胸膛里的骨头,她有些难受地蹙眉,所剩无几的理智迷迷糊糊地想着,所谓耳鬓厮磨,说的是不是就是这样?
“宁……”她唤,声音压在喉咙口,又细又小,才出口就被宁修远指腹相抵,要求道,“叫三哥。”声音温缓如旧。
“三哥……”
小姑娘平日里看着清冷,声音却总带着几分江南的儒雅韵味,说话的时候温温雅雅的,特别这会儿害羞,愈发地撩拨人心于无形,绵软地令人心颤。
声音入耳,宁修远只觉得自己是给自己找罪受,他咬了咬后牙槽,又一次对着姬无盐重申道,“我喝了七日醉的……那是烈酒。”
姬无盐一直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会儿倒是听他又道,“李裕齐都给喝趴下了,我自然也不是那么清醒的,都说喝了酒容易冲动,所以……便是我今晚做了过分的事情,你也不能赖我……毕竟,我是为你才喝了这么多久的。”有些无赖的指控。
姬无盐一愣,倏地嘴角就覆下一片温热,霸道地长驱直入。
嘴角被那人咬破之后些许的刺痛感带来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智,那点微乎其微的理智里,姬无盐觉得……大抵她真的该熟透了。
……
虽已入秋,蚊虫还是有一些的,特别是在夜间鲜少有人的草丛里。
当岑砚拍死了不知道第几只想要过来饱餐一顿的蚊子之后,他才听到马车那边传来宁修远吩咐回家的声音。
回程路上,起初马车里悄然无声,自家姑娘同三爷置气这件事岑砚是知道的,三爷为了姑娘铤而走险,也是积了满肚子的气,这一点岑砚也是知道的,所以这样的沉默在他看来,倒也没什么不对劲。后来,马车里传出温言细语声来,大多都是三爷在说话,哄着姑娘喝茶、吃点心,诸如此类,偏偏姑娘只字不回。
便是岑砚听着,都觉得姑娘甚是拿乔了些,之前也不是这样的……难道这姑娘家在喜欢的人面前,就这般地……古怪?
一路回到姬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下人都已经睡了,雨势渐大,门房靠着两侧拢着袖子打盹,因着主人家还未回来,不敢睡地深了,听见马蹄声迷迷糊糊醒来,撑了油纸伞迎上去,就见宁三爷怀里抱着个人撩了帘子出来了。
一愣。
是个姑娘,那姑娘脸埋在宁三爷的怀里,看不见,只看到隐约间露出的耳朵,通红通红的。看这穿衣打扮,该是……自家姑娘才是。
这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
正准备一探究竟,岑砚倒是反应过来了,从对方手中接过油纸伞,一边递了个“闭嘴”的眼色,一边小跑着跟上,寻思着喝醉是不可能喝醉的,睡着也是不可能睡着的,目光略过那熟透了的耳朵,心下便有些了然了,啧啧……还是三爷厉害,这就将他们家油盐不进的姑娘给哄好了?
一物降一物啊!
姬无盐也不想这般“此地无垠三百两”的方式来丢人现眼,可这一路上,宁修远就逮着“喝了酒容易冲动”的理由,几乎是对她为所欲为,偏偏岑砚在外头坐着,她要脸,半点不敢闹大了动静,任由他胡作非为,以至于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如今这脸上是个什么情况,欲盖弥彰地哪里还能见人?
如此想着,心下憋屈,突然恶向胆边生,狠狠的一口咬在了宁修远的脖子上,咬着不撒口,还磨了磨牙。
“嘶……”宁修远疼地没忍住,倏地又低头笑了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姬无盐,低声哄着,“岑砚还在呢,咱们回屋再闹……”
秋雨夜,凉如水,撑着伞的岑砚只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很招人嫌……好不容易将这段路走完,岑砚拉着格外没眼力见准备跟进去的子秋一溜烟似的跑了。
……
外人走了,方才大着胆子咬人的姬无盐,又一次地怂了。
脸上余韵仍然,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羞怯动人,她缩在楠木大椅里,抱着膝盖瞪宁修远,开始赶人,“三爷,夜深了,您今日喝了不少酒,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宁修远扯了扯领口,正对着铜镜看小姑娘发狠咬出来的伤口,啧,好深一口牙印,都出血了。听姬无盐这么说,他又扯了扯领口,才走到姬无盐跟前,撑着椅子扶手将人圈在自己和椅子之间,微微俯身,正好露出那个清晰可见还带着血痕的牙印,状似不甚在意的样子,唤道,“宁宁……外头下雨了……而且夜深了,我明日还要早朝。”
雨不大。
雨点子稀稀拉拉的,砸在院中池子里,却细细密密的。
从这里去宁国公府,实在算不上近,若是早朝,酉时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