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姬无盐针灸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受伤的暗卫经由哪哪都疼的沈大小姐处理了伤口,先去歇息了。
而惊魂未定的沈大小姐还等在院子里——她看到了被覆在宽大斗篷和黑色蒙面巾之下的那张脸。
“一张被彻底烧焦的脸。”沈洛歆一边回忆那一刹那看到的画面,一边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他的下巴也很古怪,像是被切了一半似的……还少了一只眼睛……”
沈洛歆拧着眉头,将姬无盐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感受着另一个人传递过来的心跳声,她才没有觉得那么恶心和恐惧。她咽了咽口水,才怔怔看向姬无盐,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就这只……就这只,姬无盐,你见过吗,不是瞎了,是整个儿……整个儿没了!”说着,又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地想要涌出来……
她第一次有些厌恶于自己的这项能力。
姬无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沈洛歆的背,心思却沉沉的坠了下去,烧焦、刀伤、丢了一只眼睛……
“无盐,你知道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沈洛歆抱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午夜梦回之际,神思还在还在梦中游艺,以至于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神游在外的样子,“我就在想……一个好好的人,如果不是自出生就这样的话,那他的性格……该多么扭曲……”
那些过往,会变成愤怒、怨恨,一点点地积郁在心底,慢慢发酵,直到某一日彻底爆发。
用现代一些的话语来说,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无盐……”沈洛歆一阵一阵后怕,“无盐,这样的人太可怕了。道宗教的事情有朝廷在管,你、你……”想劝她不要管了,可张了几次嘴,到底是开不了那个口。
至今为止,姬无盐左肩之上还有一道伤疤就来自那个黑袍人,陈老那里一堆的祛疤圣品,她偏从来不愿意用,显然是记着仇呢。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随和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实际上却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被人捅了一箭的仇,沈洛歆实在不敢劝她说就这样罢了。
到底是叹了口气,叮嘱道,“两个暗卫都没能拿下他,还伤了一个,上回古厝也让他逃脱了,可见武功是真的高,你……你以后行事可要小心些,还有……出门切莫独自一人。”
姬无盐颔首道好,目光落在沈洛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才发现那只手上细细密密的都是细小的擦伤,再看她身上还未来得及换的衣裳,微微一怔,“这是……”
沈洛歆低头扯了扯衣服,呵呵地笑,也不在意,“就、就跑回来搬救兵的时候,摔的。没什么大碍,就是些擦伤。”
姬无盐无奈苦笑,轻轻打了下她的手背,回头吩咐子秋,“去打点水来。”
“不用了……你刚针灸完,其实应该立刻去休息的。我只是……我只是看到了那张脸之后,有些不敢睡,想着找说说话大抵会好些。”
姬无盐没放人,掀了她的衣袖看过去,那些擦伤不算重,手腕上和掌心比较多,再往上就是胳膊肘那边还有几条,那处摔地重,衣裳都破了之后才擦到的肌肤。
“跑几步就这样……”姬无盐将破损的袖子挽起来,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一边轻轻地吹着气,动作轻柔,说话却嫌弃,“当真是太弱了些。明日起,我让古厝带着你每日早晨去跑步,锻炼锻炼身子。”
沈洛歆一张脸瞬间垮了,“不要吧……古厝整日里板着张脸,他看起来并不愿意带我这个累赘……”
“那岑砚。”姬无盐擦干净了那只手掌,又上了药,冰凉的药膏抹上去并不痛。上好了药,她又用帕子包了,才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方才的话题,“岑砚这几日正带着寂风锻炼身子呢,你正好一道。”
“寂风才七岁……我再不济,总不能跟着一个七岁孩子一起锻炼吧?”沈洛歆还在垂死挣扎——这世道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早起锻炼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愿意。
姬无盐扯着嘴角呵呵地笑,斜睨了眼沈洛歆,“你先跟上一个七岁的孩子再说这话吧……”
微黯的光线里,沈洛歆清晰地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嫌弃……她抽了抽嘴角,听说寂风那小子每日里都要晨跑、马步、练剑,也算见过几回,的确有模有样的。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自己真的连一个七岁稚儿都不如。
“许四娘将你托付在我这里,我便不能让你出事。”伤口都处理完,姬无盐洗了手,才正色看向沈洛歆,“你也说了,黑袍人武艺高强。虽然我为你安排的两个暗卫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但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万无一失……何况,黑袍人今日失手,下回呢,他会不会安排同伙在暗处盯梢?待你落单之际……届时,你当如何?”
“总之,锻炼锻炼,强身健体总是没错的,就算是逃跑,也跑地比较快,不是吗?”
跟哄寂风似的。
但凡超过七岁,就不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