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炷香的时间,桑吉就回来了,身后跟着陆江江,和仍然蒙着脸的姑娘。
满地的狼藉,陆江江似乎并未瞧见,只迈着小碎步一路到了跟前,下跪行礼,无视满地的碎瓷片和溅地到处都是的酒水,低着头,木讷又安静的样子,和之前跟在白行身边的潇洒风流截然不同,李裕齐垂眼看着,挑了挑眉。
屋子里,酒气未散。
李裕齐还在气头上,看着陆江江背后带着面纱的女人,这气突然就压不住了,“脸上那劳什子东西给本宫摘了!既是来献给本宫的,还遮遮掩掩地作甚!”
那姑娘搅着手中的帕子偷偷抬了眼去看陆江江,眼眶里蓄着水光,委屈地倒像是被逼良为娼。
呵。
李裕齐一下子没了兴致。
蓦地又想起那勾人的丫鬟,正要掉头吩咐桑吉去查查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地下跪着的女子伸手搭上了耳际,李裕齐便也没急着去查人,缓缓靠向椅背,想要看一看着值得陆家一而再、再而三想着法子送过来的女人到底如何倾城之色。
面纱缓缓滑落,对方眼眶里的泪水颤了颤,终于是沿着脸颊流了下去,李裕齐漫不经心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他直直起身,连站都没有站稳的时候步子就匆匆跨了出去,三两步走到了对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女子仰面朝着他。
一张记忆里的脸,无遮无拦的出现在了李裕齐的面前。
而自始至终跪着的陆江江,缓缓地抬起了头,眼底微光,势在必得,他挺直了脊背,一抹殷红顺着额头滑过眼角,他似无所觉,只又磕了个头,“殿下,此女无名。请殿下赐名。”
……
雨止,云散,宜访友、宜待客。
一早,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几分舒爽的凉意。
宁老夫人用完早膳,在自家后花园转了个圈儿,便听通报说是尤郡主来了,当下迈出去的步子便顿了顿,半晌,终是低低地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先将人迎去我院子吧。”说完,又是一叹。
嬷嬷扶着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看路,一边问道,“老夫人不想见尤郡主吗?”
“她若是诚心来看我,我自是欢喜……”老夫人叹了口气,“可是那小丫头明显是为了发生在白家的事情来寻我的……我便有些为难,不大想见她。她喜欢老三,我知道……可即便没有那丫头,老三也从未对她有过一星半点的那方面的意思,若非如此……我怎会袖手旁观?”
“可她不懂。甚至因此怨怼上了无盐……倒似人抢了她的如意郎君似的。”说完,又是长长地叹息。
韩嬷嬷搀着,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其实她知道老夫人的为难,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后辈,一直当孙女儿疼着的,一个,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子,大概率是要进门做儿媳的,这俩姑娘若是能友好相处,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君子之交、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偏偏,两人竟是不对付。
老夫人自然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老奴斗胆……说句公道话。”韩嬷嬷犹豫半晌,才终于是开了口,“老奴觉得,如此看来的话,还是咱们三爷的眼光要好上许多。姬姑娘虽说门第出身不及郡主,但为人气度却比郡主要好上许多。何况……郡主虽得您喜爱,但往后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终究是姬姑娘……”
后面的话,不必说,大家都懂。
再喜欢尤灵犀,那就是个别家的后辈罢了,如今那孩子是对宁修远有心,才时常过来陪陪自己这个老太婆,待地以后,这心思绝了,便也没有那么频繁的往来了。老夫人颔首轻笑,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里面端坐着喝茶的尤灵犀,眉眼敛着,嘴角的弧度有些硬,有些倨傲,有些不快。
和平日里所见截然不同的一面。
“我懂……只是有些奇怪与可惜罢了……这孩子,是何时变成这般性子的呢……”宁老夫人喃喃细语,跨进门槛。
屋子里的人似有所感,连忙搁下手中的茶盏迎了出来,笑容亲和甜美,“宁姨。”她唤,娇娇柔柔的,一路小跑着过来,挽起了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由她挽着,偏头笑问,“今日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早膳可用过了?”
“用了呢,昨儿个想来的,只是雨太大了。”尤灵犀歪着头靠着老夫人的肩膀,“同祖母说起您,便想着又是一阵子未曾得见了,就过来看看……宁姨,小心门槛。”
老夫人抬脚跨进门了,偏头打量了一眼靠着自己肩膀的小丫头。
眉眼自是极好的,妆容也漂亮得体,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姑娘。韩嬷嬷说,姬无盐比尤灵犀气度更好,的确是如此。被宠着长大的小丫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生除了一个宁修远没有遂了她的心意之外,其他事情上大约从未受过挫折,如此……便容易疏忽了气度。
“灵犀呀……”老夫人拉着她坐了,又在她边上坐了,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