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入内,上前行礼,老夫人笑呵呵地招呼着,“坐吧坐吧,别拘束着,将这里当自己家就成。咱们家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原想着你们大概得多睡一会儿,是以吩咐了膳房晚些开饭,没成想你们醒这么早,饿了吗?”
众人摇头道不饿,陈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姬无盐,扒着沈洛歆的胳膊紧张极了,却又因着长辈在担心失了礼数,于是一边拘谨回话、回完又忙不迭地缩回去,颇有些滑稽。老夫人也有些意外,打量了两眼这个小丫头,偏头低声问姬无盐,“躲你呢?”
姬无盐摸摸鼻子,没说话,只低低“嗯”了句,委实有几分挫败的模样。
老夫人顿觉有趣,这小丫头打小就是个人精,嘴甜,会哄人,男女老少就没不喜欢她的,倒是难得见着一个避她如蛇蝎的小姑娘……看起来胆子是真小。虽有心拉过来说几句话,可瞧着对方模样却又担心把人吓出个好歹来,只得作罢,吩咐身后丫鬟,“去问问膳房,晚膳如何了,若是做好了就准备开饭吧。”
姬无盐闻言,也侧身吩咐子秋,“你去看看陈老醒了没。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人年轻人不睡觉熬夜,回头给他安排个丫鬟,就盯着他吃饭睡觉的。”
子秋笑呵呵地应着下去了,走到门口险些撞见正要进门的上官楚,笑容还在脸上,忙不迭地行了礼,跑了。
老夫人见着,却觉新奇,“你小子今日怎回得这般的早,这太阳还未落山,你倒是回来了……莫不是长了个狗鼻子,知晓今晚我院里设宴有好吃的,闻着味儿来的?”
“可不。”上官楚笑呵呵地应着,“在东市谈生意呢,聊着聊着就觉得饥肠辘辘的,肚腹都叫嚷着了,想来是想念王嬷嬷做的菜了……哟,王嬷嬷,这不是我铺子才有的那匹云锦丝吗,怎么到您怀里啦?”
老夫人回头看了眼王嬷嬷,暗嗤,这小子这眼力见哟!他铺子里的东西,又是这般贵重之物,到了谁手里这当东家的还能不知道?不过是为了给王嬷嬷一个“展示”新布料的机会罢了。小宁从小会哄人,大抵就是跟着这小子学的,眼睛尖、嘴巴甜、脑子灵活,哪能不讨喜?
果然,王嬷嬷眼睛都亮了,笑呵呵地捧着云锦丝几乎递到了上官楚面前,“姑娘送的呢!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久了,都没用过这么舒适的料子呢……姑娘也真是的,老婆子我就是个下人,照顾主子们都是应该的,分内之事罢了,怎么还能收这样的重礼物,再说,这么好的料子,做了衣裳老婆子我也不舍得穿呀!哦不,可舍不得做衣裳呢……”
陈淇扒着沈洛歆的胳膊,不知不觉地探了脑袋,打量着王嬷嬷手里的布料轻声问沈洛歆,“沈姐姐,那、那料子……很贵吗?”
沈洛歆点点头,没说话,只对着王嬷嬷笑着劝道,“无盐从来没将您当作下人,您是她的家人、她的长辈,送长辈一匹布料,是心意。”
陈淇虽然还想问问到底多贵,但长辈在场,她也不好一直说悄悄话显得失礼,只打量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老夫人身边低眉顺眼喝着茶的姬无盐,姬无盐在笑,那笑容是从未见过的柔软、温缓,还、还怪好看的。
陈一诺也点头附和,煞有介事地夸,“姬姑娘的确是少有的至纯至善之人。”
他是真心称赞,陈淇却听得瞠目结舌,只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姬无盐?至纯至善?至纯至善的人能那样笑眯眯地纵容手下行凶?太恐怖了!
王嬷嬷抱着布料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一边笑,一边夸姬无盐,说她们家姑娘打那么一点点大的时候开始,就对她这个老婆子多好多好,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家里有个王嬷嬷也喜欢呢!若非丫鬟过来说晚膳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老夫人很怀疑这老家伙能吹一晚上,就算没那么多事情吹,她也能胡诌点出来。
这老家伙……平时自己是克扣紧缺着她的吃穿用度了吗?还“活了这么久都没用过这么舒适的料子”……云锦丝自己就给过她,她不舍得用,又担心搁久了也会坏,就亲自一针一线给小宁做了件衣裳,而且大抵是不好意思,白日里还不做,非要等自己这边歇下了黑灯瞎火地做。
于是那阵子天不黑,自己总早早地歇下了,就为了多给她留些时间做衣裳,可歇久了吧,这老家伙又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病了,找了陈老来把脉,好一番兴师动众的。
自此后,老夫人轻易都不敢送什么好东西给这老伙计,左右这人什么都要留给小宁,就算小宁用不到的,她自个儿也舍不得用,是以老夫人只一个劲儿的给她长月例银子,这些年倒是翻了好几倍了,只是老人家平时里节约,花钱的地方也少,反而经常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东西。
是以,对王嬷嬷来说,这云锦丝贵不贵重不重要,她抱在怀里乐不可支地展示的,不过就是孩子们对她的心意。孩子们送的到底是一匹名贵的云锦丝缎,还是路边小摊上随手买来的竹蜻蜓,对她来说,意义是一样的。
老夫人连连摇头,无奈提醒,“好了好了,都知道小丫头送了你一匹缎子了,改日找人给你做了衣裳,省得你又黑灯瞎火的戳坏了一双眼睛。先收起来,吃饭吃饭,大家都饿了。”
王嬷嬷乐得跟弥勒佛似的,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