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事议定后, 之后盛氏特地又问过苏暮两回,问她是否考虑清楚要嫁出府。
苏暮的回答仍旧是坚定立场要嫁人。
盛氏便不再啰嗦,严肃道:“你既然铁了心想出府, 我也不拦着你。”又道,“这事到底是我儿造的孽, 倘若当初他没把你带到京来,你也不至于没有容身之处。”
苏暮沉默。
盛氏继续道:“如今再提往事已没有意义,你既已下定决心, 我便成人之美, 好生替你寻一户人家,让你后半生有个依靠。”
苏暮感激道:“奴婢多谢夫人体恤。”
盛氏:“没娘的孩子实在可怜,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 见不得自家孩子受罪。
“你阿娘去了,我便代她的责,许你一份嫁妆,且把你的身契放了, 让你以良家子的身份嫁出去, 也不至于低人一等。”
此话一出, 苏暮强压下内心的激动, 半信半疑问:“夫人当真愿意放奴婢的身契?”
盛氏点头,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允了你嫁出府去,扣押着你的身契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放你自由身, 让你安安稳稳的, 没有后顾之忧。”
苏暮狂喜, 红着眼眶下跪道:“奴婢谢夫人体恤!”
她委实高兴不已,原本盘算着就算盛氏不开口,自己也会借机讨要。哪曾想对方主动放了身契,并且还要许给她嫁妆,得来全不费工夫,怎能不喜?
盛氏亲自搀扶她起身,笑眯眯道:“你想要挑怎样的郎君,说与我听听。”
苏暮故作娇羞道:“奴婢想要挑忠厚老实的寻常人家,成过婚的都没关系。”
盛氏点头,“还有呢?”
苏暮想了想,“最好家里头的关系不复杂,男方性子软弱些都无妨,没有花花心肠就挺好。”
盛氏出主意道:“最好是有手艺在身的郎君,这样嫁过去,以后也不至于艰难。”
苏暮满心欢喜道:“夫人做主就好。”
盛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尽管放心,这事既然让我做了主,定会挑出叫你满意的,欢欢喜喜嫁过去。”
苏暮娇怯道:“能得夫人照拂,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
盛氏温和道:“没娘的孩子苦啊,只盼你日后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有奔头。”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其他,苏暮才回永微园。
接下来盛氏把这差事交给方婆子办理。
院里的郑氏得知这茬,惊掉了下巴,她心中很是惊疑,偷偷找到苏暮询问。
苏暮倒也没有隐瞒,只平静道:“此事确实是奴婢去求来的。”
听到她亲口承认,郑氏还是震惊了,忍不住用力掐了她一把,啐道:“你是不是疯了?!”
苏暮吃痛“哎哟”一声,捂住胳膊道:“奴婢没疯。”
郑氏皱眉道:“虽说寿王府把手伸得太长,但你是小侯爷房里的人,只要他没有发话,夫人就不敢动你,你何故这般作死?”
苏暮没有吭声。
郑氏看着干着急,又忍不住掐她,她忙道:“小侯爷能护得了奴婢一世吗?”
这话令郑氏愣住。
苏暮替自己辩解道:“当初在常州时郑妈妈曾跟奴婢说过,高门大户里最怕没有自知之明。”
郑氏没有说话。
苏暮继续道:“诚然奴婢现在得小侯爷恩宠,可是他与寿王府的那桩亲事也是事实,现在寿王府的姑娘容不下奴婢,待日后进了门,奴婢的前程又在何处?”
“这……”
“郑妈妈你是过来人,高门大户里的事看得多,奴婢仅仅只是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家生子,倘若被正室磋磨,谁能替奴婢主持公道?”
郑氏回答不出来。
苏暮黯然道:“纵然小侯爷护得了奴婢一时,可他能护得了一世吗?”又道,“就拿这回来说,他外出办差,一去就是数月,奴婢又要如何躲过正室的折辱?”
这些现实把郑氏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的难处我亦明白,只是嫁人实属下策。”
苏暮却不这么认为,意味深长道:“早前郑妈妈曾对奴婢说过,若有难处可尽管同你开口,不知现在还算不算得上话?”
郑氏严肃道:“自然是算数的。”
苏暮下跪道:“奴婢有一事相求,还请郑妈妈多多费心。”
郑氏忙把她扶起来,“你只管说。”
苏暮起身,心中斟酌了一番,才道:“奴婢听说挑选夫家的差事落到了方妈妈头上,奴婢是女郎家,也不好过问,倘若有合适的人选,还请郑妈妈替奴婢打听打听。”
郑氏:“这倒没什么。”又道,“既然夫人愿意做主替你选人,定不会搪塞你,若不然待小侯爷问起,也没法说清楚,夫人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因着你的事闹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