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子也觉得这事棘手, 同她说道:“此事甚为难办,娘子可要稳妥些才好,倘若因为一个婢女而影响到你与小侯爷之间的母子情分, 那就得不偿失了。”
盛氏倒了一杯水喝, 沉思道:“不用你提我也知道。”又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以后还得靠他养老照料呢, 倘若为着这事闹生伤了, 我以后找谁哭理去?”
方婆子点头, “正是这个理, 那寿王府的人还没进门就管起男方的家事来, 可见那姑娘也不是个善茬。”
盛氏沉默。
方婆子:“娘子万不能糊涂, 你以后仰仗的不是寿王府,而是自己的亲骨肉,一旦因为苏暮的事伤了母子情分, 怎么看都不划算。”
盛氏看向她, 心烦道:“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要如何才能不得罪寿王府那边,且又让文嘉心甘情愿丢手?”
方婆子细细想了想,皱眉道:“不若问问老夫人, 听听她老人家的看法?”
盛氏摆手,“这事莫要让她晓得为好。”又道,“老夫人素来偏宠孙辈,她多半会把文嘉叫过去问个清楚,一旦文嘉不愿意, 便不会做处理。”
方婆子一时也犯起难来, 又出主意道:“娘子可找个适当的时机, 先试试小侯爷的口风,倘若他不乐意,便另行打算,若是没什么关系,那就好办多了。”
盛氏点头,“也只有先如此了。”
于是为了从自家崽的嘴里套出他对苏暮的态度,盛氏故意借庶女顾三娘不愿意嫁男方家有妾室的事试探顾清玄。
当时他倒也没有起疑,只随口道:“倘若三娘不愿意寻夫家房里有人的,那便给她找个干干净净的,省得她日后难周旋。”
盛氏给他布菜,说道:“你自个儿都是兄长呢,自己房里都养着一个,哪有那么容易寻到屋里干干净净的?”
顾清玄愣了愣,“阿娘莫不是对我房里养着个通房有异议?”
盛氏:“我有什么异议,你爹还养了两房妾室呢,就是觉得日后正房进府,难免要费心周旋。”
顾清玄并未把这话放到心上,只道:“若受不下,就别进门。”
盛氏:“……”
她不动声色瞥了方婆子一眼,方婆子用眼神示意别再问下去。
盛氏这才作罢。
之后母子又说了些其他,盛氏看着这个好大儿,心里头有点烦。
一边是寿王府的压力,一边又是自家崽的态度,叫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元正假后顾清玄正常上值,鉴于元宵那天他得献大面舞,经常会在内教坊耽搁到很晚才回府。
苏暮见他辛劳,送上参汤。
屋里有好多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有时她也会摆弄它们,觉得甚有趣味。
见她喜欢的样子,顾清玄饮下一口参汤道:“你没事摆弄面具作甚?”
苏暮笑着把面具戴到脸上,回道:“奴婢就觉得这东西甚有意思,戴上它就变成了恶鬼,取下它就变成了平常人,郎君你说有没有趣?”
顾清玄愣了愣,觉得她话里有话,“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苏暮也未解释,取下面具道:“郎君要戴着它跳大面舞,不知奴婢可有幸观览一二?”
顾清玄把参汤一饮而尽,随即用浓茶漱口,取干净帕子拭了拭唇角,说道:“元宵那天全城百姓都会到街上看花灯,那天晚上没有宵禁,宫里头也有宴饮,你若想凑热闹,我便偷偷带你进宫见见世面。”
听到这话,苏暮颇有些小兴奋,“奴婢真能跟着郎君进宫?”
顾清玄点头,“能,你着男装,跟在许诸身边,充当我的侍从即可。”
苏暮来了兴致,“倘若被逮着了,会不会被砍头?”
顾清玄失笑,“倒也不至于,我们又不是去后宫妃嫔的内廷,那地方才去不得,前头应是无碍的,我要跳戏舞,带两个侍从伺候,倒也说得过去。”
他这一说,苏暮欢喜不已,充满憧憬道:“元宵那天晚上宫里头是不是热闹非凡?”
顾清玄点头,“那是自然了,宫里会有烟火表演,也会搭建灯楼,内教坊会献上歌舞百戏供百官参览。”
他兴致勃勃说了许多,苏暮听得入迷,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样庞大的盛景。
没过几日便到了元宵佳节,那天晚上忠勇侯夫妇也收到宫里头送来的请帖参加宴饮,顾清玄要献大面舞,自然不消说。
早前许诸按苏暮身量给她备了一套胡服,她穿到身上还挺合身。
系上腰带,戴上幞头,一身湖蓝把人衬得精神抖擞。
时下女郎们着胡服倒也是一种风气,跟男人一样穿窄袖,穿膝裤,她这模样并不会惹人注意。
不想被自家老子发现他把苏暮带进宫,顾清玄故意跟他们错开行程,要早些出府。
现下天色还早,大街上的两侧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