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城外,一方大阵开始轰鸣运转。 不远处的土堆上,一名身披灰白长袍的男子,将手臂搭在膝盖上。 一手提着酒壶,半眯着眼,望向南州旷野上,一条条奔流的大河。 老黄狗吠了几声,肚子里的月亮拽着它往天上飘去。 它只能蹬着四条短腿,将身躯往下压。 像一个弹跳起伏的皮球。 四月初阳,干涸了许久的南州,竟飘起了绵密的雨水来。 落下的纸钱湿润,都被冲入到冥河之中。 张叔夜提着酒坛,将酒水饮尽,一把将快要飘上天的老黄狗摁入泥土里。 老狗满脸泥泞,从土里钻出,对着张叔夜骂骂咧咧狂吠不止。 抖动着身子,将身躯上的泥点甩的到处都是。 却原本鼓胀的肚子,不知何时竟逐渐恢复了正常。 远方的大阵轰鸣运转,好似要将虚空的都磨灭。 那是简易版的圣人炉,夺天造化。 在很久很久以前,它还有一个令万界惊颤的名字——困仙阵。 从万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真仙,都被炼死在这大阵之中,磨灭灵韵。 因这大阵太过可怖,所有曾掌握这阵法的修士,都被镇杀。 几近失传。 张叔夜背靠着土堆,从怀里拿出一张薄纸,将其折成一只小船。 朝着不远处的溪流轻轻一抛。 纸船触及水面,便化作一艘大船。 老狗兴奋地叫了几声,第一个跳上了船板。 一只玉蝉扇动着翅膀,没入船舱前挂着的油灯里。 孟皓然凑近了前来,他是看不穿这位前辈的。 远处轰鸣运转的大阵,让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张叔夜在船头笑着问他。 “你也要登船?” “那可是黄泉,一去不回的黄泉。” 孟皓然没有回话,也没有犹豫,轻轻一跃,便落在了船只上。 若要去黄泉找陆兄的亡魂,需算他一个。 张叔夜微微一笑,负手立于甲板前,袖袍一挥,船只便摇晃起航。 船舱前悬挂着一串银铃,发出好似荡开水波般的脆响。 船只破开湍急的冥河,朝着王屋山的方向,逆流而上。. 雨雾绵密,众人将氤氲的南州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船只、河流、书生、老狗,被勾勒的如同一幅画卷。 直到越过山涧,顺流进入石窟,冥水骤然宽阔,水流也越发的平缓。 “叮铃铃……” 船舱前的银铃摇晃,冷寂的黑暗中,那一盏油灯骤然亮起。 那是一只万年玉蝉,此时燃烧的,是万年光阴中积攒下来的玉髓。 光晕微弱,把幽暗的冥水映照得越发神秘。 起伏不断的冷风从河水的尽头吹来,蕴含的寒意,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孟皓然骤然打了个寒颤,便见到自己的身躯,靠在船舱上,没了生息。 冥河上幽冷的风,直往他的灵魂里钻,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他的魂魄。 魂躯上,顿时就凝结了一层冰霜。 张叔夜见状,不知从哪里拿了出了一炷香,在孟皓然“死去”的身躯前插下。 青烟袅袅,便将孟皓然魂躯包裹,刺骨的寒意,顿时驱散。 无数的冰雪,也在此刻消融。 孟皓然这才如梦初醒,对着张叔夜道。 “多谢前辈。” 张叔夜无奈摇头道。 “谢什么,要还的。” “这里才是真正的幽冥,没有香火的孤魂,一旦踏入,便会被冻结。” “你这小子,回了人间,该给我上一百炷香。” 孟皓然恭敬地应承下来。 一旁的老黄狗却咧开嘴在笑。 此时的孟皓然,还不知道,那一百炷香意味着什么。 只是朝着张叔夜问道。 “前辈,不知黄泉还有多远?” 张叔夜揉了揉眉心道。 “且远着呢。” “有人数百年都渡不过去。” “每年死在幽冥里的亡灵都不计其数,除非你有圣境的实力,才可横渡这幽冥。” “可问题是,你就算渡过了幽冥,也才入黄泉。” “黄泉无边无际,就算走上亿万年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