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年,春。 圣人问天,苍天大怒。 有人以身补天,挡住了万道雷霆。 大雨骤停,就连久违的阴云中,都渗出缕缕金光。 草棚下,陆无生擦拭着天星刀。 散乱的长发随风摆动。 老狗吠了两声,提醒他记得蒙面。 陆无生点了点头,不知从哪儿扯来了一块布,把脸颊包裹,只露出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睛。 苍穹上,贺知书抵御着道道雷霆。 体内的气血、寿元不断溃散。 宽大的手掌,微微颤动,却将身后的弟子护得严严实实。 听到身后的抽噎声,他微微叹息。 “傻孩子,哭什么。” “来南州这么多年了,还是长不大。” 孟皓然气若游丝,如一同一架长了白毛的骷髅,声音沙哑道。 “老师,你不该来。” “这是弟子的宿命,逃不掉的。” 他知道,圣人的气数太过于庞大。 就算老师来填,也是不够的。 贺知书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沐浴在雷霆之下。 闻言忽而,微微一顿。 体内蓬勃的浩然正气汇聚而来,一把戒尺不知何时出现在老院长手中。 一道道水桶粗的紫色天雷,化作蛟龙般轰然落下。 白发苍苍的贺知书,握着戒尺,骤然开口。 “谁说这是你的宿命!” 话落,贺知书身上气息暴起,面对数百道狂暴的天雷,手中的戒尺一抽! 天地之间,竟出现一道不知名的虚影! 手持书卷,浩然正大,面对那天雷,冷哼一声,挥动着戒尺竟朝苍穹砸去! 轰! 戒尺抽在那雷霆之上,紫色的浩然正气,竟然倒卷而来,漫天的雷霆竟然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虚空之中,无数大能心头狂跳。 这天道书院的老家伙,实力竟到了这等地步! 连天雷都可击溃! 难怪南下之行,那么多圣境都死在他的手上。 有人厉声开口。 “贺知书,你疯了!” “击碎天雷,只会引来更可怖的灾厄,你是想要整个南州的生灵,一起死吗!” 虚空中一尊持剑的老者冷声开口。 “老院长,世间强者不过一手之数,你也应该明白,这圣人之劫,你帮不了。” “你实力再强,也补不满这天数。” “不如退去,圣人一死,气数便会溃散,你儒家还能分上一份。” “你若填了这天数,就凭其他书院的几个老家伙,这儒门还能活的下来?” 随着众人冷冷开口,苍穹上的雷劫逐渐消散。 黑云汇聚,散发出令诸多强者都颤栗的气息。 好似在酝酿着某种可以覆灭整个世界的大劫一般! 贺知书没有理会众人。 他只是缓缓转过身,静静地挨着孟皓然坐下来。 两人挨得很近,面对面都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皱纹。 贺知书叹了口气,帮弟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领口。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比为师都老。” 他手掌干枯,却很厚重有力,顺着弟子的衣领开始整理。 絮絮叨叨起来。 “小时候要我照顾,没想到看起来八十岁的人了,还要我来照顾。” “你们这些个人啊,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挨了这么多下天雷不好受吧,抬手。” “有为师在,别怕。” “他们说什么宿命,那都是放屁。” “你要记着,你是圣人,小时候我教你什么来着?” “念一遍。” 孟皓然鼻子发酸,他这会儿没了一点力气,连呼吸都费劲。 只能看着老师一点点,仔仔细细的在自己烧黑的衣服上,擦了又擦。 老老实实回道。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贺知书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他把那一把斑驳老旧的戒尺,塞到孟皓然手里。 “对了,圣人总是苦的。” “不苦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