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黄狗在前,两名老者走得很慢。 为首的老者,看起来很是干净,须发皆白,面容慈祥。 身后略显恭敬的道袍老者,他是认得的。 玉蝉仙宫的左长老,那日自己在山崖上见过。 第三境的大修,实力深不可测。 两人一狗近了。 贺知章在草棚外停下,老黄狗窜了进来。 用低声狗吠,提醒着陆无生。 这老头不简单,心比它这条狗都脏。 陆无生看着老黄狗警惕的眼神,认定了老头品行高洁,毕竟他还没见过比老黄狗,更狗的狗。 陆无生起身拱手。 “敢问老人家所来何事?” 贺知书笑吟吟的,苍老的嗓音慢悠悠的响起。 “来打副棺材。” “人老了,日子不多了,我记得好多年前,便在你家的铺子订过。” “可这老狗不认账,非要说老头子我没有进棺材的命。” 老黄狗吠着反驳了几声,话里很是难听,却不甚疏远。 陆无生知道,往往这种关系,倒是最亲近的。 就像自己平日里,心情不好了,也会踹两脚老黄狗出出气。 这老先生,当是老狗和那便宜老爹的故人。 “既是故人来,我为老先生打一副便是。” “敢问老先生名讳?” 陆无生道。 老院长笑了笑,总觉得陆无生亲切,像见到许久不见的晚辈。 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贺知书。” “贺礼的贺,知书达理的知书。” 贺知书? 陆无生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里零碎的记忆涌了上来,拼凑成一幅幅泛黄的画面。 那是许久之前的记忆了。 年幼的陆无生在白水镇的院子里玩闹,一条还不是那般苍老的黄狗,被他揪着尾巴揍。 一旁的躺椅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手中捧着的书卷上,标注着几个大字。 贺知书文集。 落叶声哗哗,他听到父亲在院子里呢喃。 “这个贺知书,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儿时的记忆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那一尊尊罗汉的记忆。 贺知书,京都天道书院的院长。 世间最顶尖的几位强者之一。 是山上那个准备去赴死的蠢书生的老师。 也是儒家活了百年之久的元老、支柱。 陆无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慈祥老者。 不由得开口道。 “原来是贺院长当面,难不成是为了孟兄而来?” 贺知书笑容收敛了,朝着青莲山上望了一眼,叹道。 “做师父的,总不能放任自己的弟子不管。” “我是南州人,这次回乡是为了他,也是为自己,落叶归根,能埋一个好地方。” 陆无生做了个请的手势,从棺材里翻出了一套茶具。 没有桌,便将茶杯凡在棺盖上。 既然是故人,没有酒水,粗茶也该有一盏。 况且自己还欠着孟书生的情,若不是那些气运,自己又怎能有机会,斩出那一刀。 真元淬火,茶香四溢。 贺知书走了进来,在棺材边上坐下,看着棺盖上的茶具,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小子,还真是别具一格。 “白水镇的茶叶?” 贺知书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尝出了熟悉的味道。 陆无生微微一笑。 “城南的张掌柜送的,原本也是白水镇的人。” “为了孩子,举家搬来了南州。” “老先生要是喜欢,这茶叶可多拿些回去。” 老院长呵呵笑了起来。 “那家的孩子,叫庭生是吧。” “我见过了,灵气完满,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 “倒是老张家的春风酿,也不知道能不能传下来了。” 陆无生望着笑呵呵的老头,莫名的升起一丝亲切感。 虽是闲聊,却好似在这些年的清冷岁月里,忽而多了几分暖意。 于是,他开口道。 “有机会,我请您喝他们家的春风酿。” 老院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