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城久违的热闹了起来。 百姓们忙着迎接四月的清明祭祖,修士们忙着来看白鹤书院的这场热闹。 虽在一城,却如隔两界。 就好像乌衣巷中的人们,只发觉那青莲山四周,雾气萦绕,什么也看不清晰。 最多是前几日起了一场大火,映得那一晚,整个南州城的夜空都红透了。 可那又如何? 百姓们还是照旧,每日里上街、做活,手里估算着,今年能攒下多少钱,给孩子做几件衣裳,给家里置办点存粮。 他们不懂得读书,也不懂得练武。 没有江湖,只有日复一日的生活。 正是三月的阳春烂漫,沿着城南开满了山茶花的山林,越过一条干涸多年的河床,便抵达了北城。 那是一处静谧且荒凉的地方。 到处都是厚院、高墙。 南州的北府、兵马司都在北城,四处都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就连路上来往的兵差,都是悄无声息,压抑得可怕。 而作为南州的知府,马志远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鲜少去城南那样热闹的地方。 所以在北城特意修了一所院子,院子里种满了梅花。 只是如今已是三月底,梅花都落了,院子里都是光秃秃的树杈,歪歪扭扭,甚是难看。 “项脊轩,我说马知府啊,我每次来你这园子,我都弄不明白。” “你这阁楼,为啥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院内,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榕树下,身为南州知府的马志远正与一名身披铠甲的男子交谈。 斑驳的阳光,从榕树间的缝隙落下,将男子的铠甲映得幽光阵阵。 面容干瘦的马志远,给男子倒了一杯茶。 “项脊轩是我当年在京都时候,租住的一间屋子。” “那时,院子虽小却比如今生活自在的多。” “偶感怀念,便将我这阁楼,取做项脊轩。” 马志远微微感叹,将茶水推了过去。 那是一个面容黝黑的男子,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打磨出来的皮肤,有着特别的阳刚味道。 他接过茶水,咂吧了一下茶叶,微微摇头。 “只是可惜咯,好不容易来一趟南州,连口酒都没得喝。” 马志远叹了一口气道。 “王屋山要开了,若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把你请来。” “我是南州的知府,手握着南州大地的生灵气运。” “南州大印预警,这一次王屋山开启,怕是情况非同小可。” “朝廷又将这里弃之不顾,什么圣人、什么流犯、什么罪员都往这里丢。” “王屋一开,百鬼夜行,天知道有多少冤魂厉鬼出来闹事?” “你是知道的,喝酒易丢魂,我是怕没了你这个援手。”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道。 “所以,你就看着这南州城里这么闹下去?” “和光寺的几个和尚、徐家的老三、三圣门的三圣,你就不怕那孟圣人真死了?” “皇帝可是要砍你的头的。” 马志远苦着脸叹息。 “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斗他们的,我得替这南州数百万百姓着想。” “留着力气,去堵那王屋山的口子。” “再说了,孟圣人身边有楚家那个凤凰,真身九转,没那么容易出事。” 男子粗糙的脸上堆出了笑容。 “楚家那小姑娘都真身九转了?” “老楚可真生了个好女儿啊。” “不过,说实在的,这南州城明里暗里的怪胎可不少。” “万一那孟圣人真要死了怎么办?” 马志远眼帘一垂。 “那就只有拜托薛兄出手了。” 男子没有答话,只是望着一旁的大榕树,良久才道。 “这棵树什么时候种的了?” “亭亭如盖,这般茂盛,都能为我们遮阴了。” 马志远抬头望去,刺目的阳光,让他浑浊的目光,微微闪烁着晶莹。 “是啊,三十年了。” “婉儿死的那一年种下的了。” 他的嗓音干哑,好似在追忆什么。 对面的男子沉默了一阵,想说些什么。 喉头滑动,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