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郡,流岩城。
伴随清晨的曦光映入城主府的厅堂,伏在桌案上的夏侯鹰眉头微微抽动一下,继而睁开了眼。
恍惚片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居然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继而,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焦灼燥意。
他紧咬着牙关,直视着桌上的文稿,低声说道:“阿仁,阿义,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不是说了这几天公务繁忙,每次最多小憩一个时辰,时候到了就要叫我起来吗?!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最后几个字时,话语中的怒意已俨然要化为实质,震得厅堂一阵摇簇。
他虽然完全不通争斗之法,但终归是半步元婴打底的修行高手,以神识动金丹时,单单是“威压”便有着实在的力量。
哪怕只是太平城主,认真起来也是可以抖擞官威的……而依照过去多年来的经验,每当他真的受不了下人们的惫懒而动怒时,这股怒火都能让一众护院的护卫兼仆役们屁滚尿流地爬来请罪。
黎奉仙冷笑:“言不由衷的道谢,听起来可真是刺耳。不过,料你这等满心偏见的酸儒,也绝没有真挚道谢的可能,所以我就姑且收下了。”
“这是解药,不想死就吃下去。”
而厅堂外的院落中,几个隐匿的角落,正有数人不约而同投来略带鄙夷嘲讽的目光。
不然,军中有断指死士的事,为何不提前说?对方可能刺杀自己,又为何不明言提醒?当然,黎奉仙可以找出许多说得通的理由,但夏侯鹰很清楚,他就是不愿。
带着浓浓的遗憾,他闭上了眼。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黎奉仙摆摆手:“青旗军的断指死士,就算我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捉到活口,你们就别白日做梦了。好了,下去收拾一下吧。”
机会只有几分,但黎奉仙断定,杨九重等人,绝对是一丝一毫的风险也不敢赌。
亲兵连忙点头,而后身形闪烁消失。将这偌大厅堂重新让给黎奉仙和夏侯鹰两人。
理论上说,印星宝玉配合牵星台,即便不是东都的正版牵星台,也多少有几分机会,能将声音传至天庭。
军管期间,民众的衣食住行,无不在军律限制之内。夏侯鹰这几日的辛苦,多半都是拜其所赐——真要严格执行军律,城中数千人怕是有多半都吃不上饭了!所以这两日他一直在居中斡旋,极尽变通。
然后就看到黎奉仙那张凶恶的脸,正在他前面咧嘴露出冷笑。
太平了几十年的流岩城可禁受得住星军的“军管”吗?那群兵匪对待堂堂城主都如此蛮横,若是如先前那红紫两位校尉一般,公然鱼肉乡里……虽然黎奉仙承诺能约束好手下人,但对黎奉仙的承诺,夏侯鹰实在不敢报以期待。
虽然每一次,夏侯鹰都不会真的严惩他们,而是默默自行消化了恚怒,但至少发怒的那一刻,他的话还是有用的,作数的,足够镇压任何杂毛金丹。
只是,明明在自家城主府上,却要被一群丝毫不懂礼数的“兵匪”暗中鄙夷,夏侯鹰再怎么有涵养,一时间也不由气恼。
夏侯鹰闻言也是有些惭愧,却不愿分辨,只问道:“那死士是潜伏的青旗军?但是……为何要杀我?”
同时,随着咚一声瓷瓶碰撞桌案的声音,黎奉仙在他桌上放下了一只药瓶。
叹息片刻后,夏侯鹰从一格抽屉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将其中药丸囫囵吞下,勉强化作滋养神识的凉意。而后借着这股凉意,他再次俯首案牍,准备开启新一天的城主日常。
所以,一旦“意外”得知黎奉仙在悄悄修筑牵星台,杨九重等人,就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仿佛中毒一般的感受,让他不由紧皱起眉头,继而有些痛苦地咳嗽起来……同时心中更是警铃大作:这莫名的中毒迹象……莫非是黎奉仙打算趁上使不在,对自己痛下杀手了吗?
而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隐藏在厅堂外院落中的目光,属于某星军亲兵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锐利得仿佛一柄具有实质的刀子,迎着夏侯鹰的面门就直刺过来!
单单下毒竟还不够,紧跟着便是星军的招牌绝技打神刀!?
这一刻,夏侯鹰已全然不存生还的希望,他虽有半步元婴的修为,以及城主的官威,但是面对这种实质的伤害,却实在没有半分抵抗之能。而死前,他心中只觉得有些荒诞好笑。
夏侯鹰不由叹息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府上的护卫们,早就被驱逐出去,各回各家了。如今为自己“看家护院”的,是黎奉仙特意从星军中抽调的“精锐”,每一个修为都有金丹圆满之境,再佐以一身扎实的基本功、威力强大的军用法宝……任何一人都能在不承受实质损伤的前提下,将原先那十余名城主护卫打得屁滚尿流。
黎奉仙……就这么想要自己死吗?只因为上使大人想要用他来作为日后牵制黎奉仙的人,于是黎奉仙就连几天时间都忍不了,便要不管不顾地对自己痛下杀手?
上使大人,选这等人为新恒皇帝,只怕后患无穷啊!
如何在城内外物资流通不畅的情况下,尽量高效利用已有的物资。如何在人们作息、行动严格受限的情况下,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