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在呼叫白澄提供技术支持的时候,鹿悠悠也疏散了周边最后一批联军,令偌大的要塞变得空空荡荡,于是王洛尽可在其中放手施为。
而看着陷入沉思的王洛,鹿悠悠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伸手在关铁军的残躯上施加了一道玉座王权为基础的封印,之后便向王洛点点头,默然离场。
当鹿悠悠离开后,白澄才在王洛的意识世界中舒展成型,说道:“关铁军是在死谏。”
“哦?”
白澄解释道:“他手持凝渊圣剑在我身周布下剑网,虽然最终气力不支,功亏一篑,只能由其子关定南刺出最后一剑。但身处剑阵之中,那一剑其实依然算是出自他手。所以,在圣剑诛邪的刹那,你对我做了什么,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王洛于是恍然:“所以,他见我故意放你生路,怕我是要投敌化荒,便特意吊着最后一口气,向我展示他身为元帅的自我牺牲精神,盼我不要一时冲动做蠢事?”
白澄低声道:“为将帅者,当身先士卒,以为表率。他很清楚,若是你决意要走,仙盟没有任何人能留得下你。而他也不擅长用言辞留人。所以,他本该在决战后便慷慨就死。却强撑着,不惜用万人的性命强撑着,劝你回头。”
王洛有些意外:“你很懂他?”
“我在南乡外的幽域生活了数百年,南乡军人的脾气,我已经看得多了。而关铁军,算是几百年来也少见的典型南乡人。”
王洛好奇问道:“所以,他算是你心目中的文明吗?”
白澄对这个略微带刺的问题,回以了略微带刺的反问:“你是指面对强敌必须透支百倍的自己,都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的蝼蚁文明吗?”
对此,王洛也回以了一个同样带刺的回答。
“若是换作荒原中人,面对实力超越自己百倍的强敌,恐怕连坚持第一个瞬间都做不到吧?”
白澄冷笑了一下,说道:“对,天庭之中强者为尊,实力阶级壁垒森严,弱者本就没有资格坚持那个瞬间。不过,对未知和强敌的恐惧,正是仙人修行的原动力之一。我们永远无法得知将会面临怎样的灾祸,强如仙祖赤诚也会一夕陨落,并牵累整个仙界。所以我们必须在那条漫无止境的道路上漫无止境得走下去,一直走到比任何仙祖都更加遥远,比任何灾难都更加强大的地方去。而伱们的文明,却会动辄停下脚步,为一时的欢愉牺牲长久的利益,为浅薄的利益而向同类兵刃相向……”
“也会为了崇高的理想,将自己反复牺牲。更会基于好奇,探索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未知领域,然后得到不被任何人预见到的丰硕结果……这些道理,其实你也是明白的。在南乡外围观了仙盟几百年,又专程收集了那么多书本器物,当年的仙律之争,对错其实一目了然,你自己已经没得选,但对于有得选的人,你……”
“行了,少来剖析别人了。”白澄有些不耐烦,“你想要我帮你炼化关铁军,但我又不擅长画符炼器,当年的灵山护山纸人都是师父和师叔亲手做的,咱们这一辈中就没有人真正传承下那门手艺。”
王洛问道:“但是师父留下的典籍,却一直都摆在万法殿里。虽然天劫之后,万法殿中的典籍莫名失踪了大半,但纸人的绘法,你应该有看过吧?”
白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看过?”
“因为师父嘱咐过你们,有时间要去看看。其他手艺荒废了也就荒废了,但灵山的护山纸人的绘制之法,每一代总归要有人学一下的。”
白澄问道:“那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去看!?”
“因为现在我只遇得到你,所以,你看了吗?”
“……看过,但并没有看完,因为标准的纸人做起来真的特别麻烦。你也说了,只有对最不可饶恕的罪人,灵山才会启用炼化之法。而师父掌管灵山的那几百年,有胆子对灵山犯罪的人根本屈指可数,然后同代人中,还有鹿芷瑶那样无法无天的人在,所以谁想得到要认真学那么麻烦的东西……总之,边推敲边做吧,终归也只是凡间的技法而已。”
王洛提醒道:“然而现在你也没有仙人的仙元可用了。”
白澄说:“哦,你本人居然没有注意到吗?你身上的仙元,也就是你口中荒毒,正是品质最高的一类仙元。以天庭如今的仙律来说,如果仙元的品级输了,立刻就会沦为他人的提线木偶。而你面对我时,也没有在这一项上落入下风。”
王洛沉吟道:“这荒毒的品级是如何确定的?我以荒毒入丹时,吞噬的不过是无名小卒。”
“与仙元的来源无关……凡间帝王就算吃粪水浇灌出的蔬菜,长出来的也是至尊玉体。修行人在枯槁之地汲取繁杂的灵气,依照功法提炼出的真元也可以无比的精纯。所以仙元的品阶,是由你这个人决定的。”
王洛不由惊讶:“还有这样的设定?”
白澄冷笑道:“如今的天庭就是这样的设定,强调上下有别,尊卑有序,大族出身、或者在天庭开辟之前就拥有仙元的老资格大体居于上位,无依无靠的散仙、或者被从仙盟转化来的晚辈则几乎永远屈居下位……不过,也多亏了这个设定,你才能以蝼蚁般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