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下、让一下!”周锄拼命挤进人群。 大堂之上,身着官服的县太爷端坐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地上那簸箕盐。 簸箕旁,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月牙,旁边还跪了个衙役。 那是……周二皮子! 这周二皮子算是他的堂地。 小时候和他一样,也是住在西大胡同的。 后来周二皮子的爹病死了,他娘那年好像才二十五六,带着他和他妹妹艰难度日。 他记得,那年周二皮子才十岁时,他娘就另嫁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衙役。 照说这死了男人的寡妇是没人会娶的,偏偏那老衙役好像是不能生,也就正好瞧上了他们娘仨。 也没明媒正娶,就是周二皮子的娘带着他们兄妹就搬走了。 后来才听说,周二皮子得了照顾,也在县衙做了个衙役。跟那老衙役一样,是个看男囚的。 所以他去县衙办事,也从没有同周二皮子照过面。 周锄想不明白,一个看守牢房的,啥时候管到街上去了。 “这是盐?”县太爷突然问道。 这时候的林月牙不知是吓得没了魂魄,还是有意不答,想自己把这事担下来。反正她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老爷,小的试过,是盐!”周二皮子大声应话。 像是担心在场的人都听不见似的,嗓门巨大。 县太爷眉头微挑,看了眼周二皮子,又将目光投向林月牙。 “这可是你贩卖的?” 一直低着头没有作声的林月牙,突然开了口:“是。” 旁边周二皮子的脸上,已经洋溢出了难藏的喜悦。 他都已经看到自己头上的帽子,换成了小吏那式。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来了出头之日啊! 他都想好了,这次要是得了赏识,一定要拿钱给绣儿买上一身漂亮衣裳,再买个簪。对对对,小吏的夫人,哪里连个簪都没有呢! 正当周二皮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门外传来一声:“不是的!大人,她只是个受人指使的小丫头。真正贩私盐的,是那盐铺旁肉摊上的女子!” 县太爷命其上堂回话,那妇人便提着裙角跪到了周二皮子身旁。 围观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不是周二皮子的婆娘王绣吗?” “哎呦,那娇滴滴的模样,胆子倒是不小。” “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 “……” 从周围人的私语声中,周锄才知道,这个叫王绣的妇人竟也是从小浪村出来的。 坏了!十有八九这小妇人在小浪村的时候,就和婶子家不对付了。 找人!得赶紧去找中间人! 无论此事因何而起,都不能再往下审了。 周锄正要转身,身后传来县太爷一声大呵:“来人,杖刑侍候!” 回过头的周锄就见四个衙役已经用手里的板子,把林月牙按到了地上。 这顿板子要是打下去,就小月牙那身板子,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来不及去找中间人,那就只能……一咬牙,他一只脚就垮进了县衙的大门。 “谁让你们杖她了?老爷我要杖的是他们!” 连同周锄在内,所有人都看向县太爷所指的方向…… 心里都是同一个疑惑:怎么会是周二皮子两口子呢? 方才还一脸得意的周二皮子,此时直接傻了眼。 “老、老爷?小的、小的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县太爷把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大呵道:“本官问你们,这簸箕里的到底是何物?” 周二皮子两眼一懵,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自然是盐啊!”对啊!他亲口尝过,是盐没错! “老爷,这真的是盐!民妇绝不敢说假话啊!” 被按在地上趴着的王绣,声音里带着哭腔。 “给我打!” 县太爷一声令下,那大板子就真往周二皮子和王绣的屁股上招呼下去。 连同周锄和林月牙在内,众人在周二皮子两口子的哀嚎声中回过神来。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表情统一的懵。 杖刑的啪啪声中,县太爷又问:“本官问你们,簸箕中装的是什么?” 混迹县衙的周二皮子,这时候要是还看不出所以然来,那这些年不就白混了嘛。 当即改口:“不是盐!这不是盐!小的该死,是小的说了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