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明代的佚名画家摹的《洛神赋图》,绢本设色,颇有宋风,画卷破损严重。 赵景柯的目光凝结在图中洛神身上,也许是忘记了眨眼,眼里浸透了一层薄薄的泪光。 他俨然不动,屏住了呼吸,心却疯狂的跳动着,快要冲出胸腔。 画中的洛神和那个叫苑宇彤的女孩竟有九分的相似。 他木然地望着这幅图,朱莉也察觉出他眉宇间的异样情绪,“这是中国人所说的神女?那这个男人是谁?”,她虚指着《洛神赋图》里的陈王曹植问。 赵景柯嘴唇轻颤,“爱上神女的人。” 朱莉努了努嘴说:“看来你也喜欢东方美人?” 试探性的问话得到的是沉默的回答。 直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反复提醒他们将要闭馆,他才丧魂失魄地被朱莉从大英博物馆拉出来。 斜照的阳光晃眼,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着眼勉强定了定心神。 朱莉拿着相机请路过的游客帮他们拍照,她想挽着赵景柯的臂弯,但他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步,她大大咧咧也没有很在意,只想在照片里留下她最好的状态和笑脸,赵景柯却怔怔望着东方。 为了表示礼貌和感谢,赵景柯还是请朱莉去米其林三星餐厅吃了一顿法式晚餐。 朱莉喝了一口红酒,托着腮舔了舔嘴唇,高跟鞋似无意般在桌下触碰他的小腿。 他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抬眼说:“朱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你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朱莉听完他的故事之后,手指绕了绕头发,不以为然地说:“你是说你爱上了一个不知所踪的姑娘,而且你们都没有说过话。用爱这个词是不是有些草率?” “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我看过她的画,通过她的画我能感受到她的才华,她的情绪和纯善的内心。” 朱莉摇头说:“我不敢相信只是因为一幅画你就确定了她就是你的‘The one’。” 之后的晚餐几乎是在沉默下吃完的,送她到家门口时,朱莉问:“你会再打电话给我吗?” 见赵景柯垂下眼眸,朱莉耸了耸肩,笑着说:“Never nd.” 回到公寓,赵景柯翻出了买来就没有用过的笔墨,摊开楮皮纸,凭着脑海中的印象画了他人生中第一幅人物,放下笔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看着画中清隽素净的女子容颜,又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 那一刻他的思乡之情达到了鼎盛,他还不知道那时苑宇彤也在异国他乡望着那一轮明月。 他后来去大英博物馆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不光研究那里的陶瓷,还去看那幅画,一度想把那幅画占为己有。 他闭着眼睛就能想到那副《洛神赋图》的全貌,洛神的肖像更是连发丝都记忆深刻,直到他分不清那是洛神还是苑宇彤。 在她消失的三年之后,在遥远的英国雾都,有人开始日日夜夜惦念她。 他梦到他又去大英博物馆看那副残破的《洛神赋图》,却发现洛神的脸被刮花了,他愤怒至极,忽然有一种被抽光了氧气的窒息感,在无力彷徨中奋力挣扎。 猛地睁开双眼,苑宇彤正站在躺椅旁,侧歪着脑袋一脸迷茫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