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是长出来了的。 徐梧对她低头查看的动作也了然,道:“这草能长,但粮食长不出来,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打劫?” 祝卿若脸上仍然有不解,双眼紧紧盯着那微微泛红的蓬草根茎,这草生命力极强,大多生长在一些恶劣的环境下。 祝卿若想起进入阳别山后一路看见的树木,原本还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想,仿佛大多是槐柳一类耐碱的树。 而阳别山就在青州边境,青州是盆地地势,阳别山正好隔断了两州,背风降水少... 这样的地形... 祝卿若脑中生出一种猜测,这猜测令她瞪大了眼,清澈的瞳孔划过一丝惊异。 徐梧看她始终埋头看着那草,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帮他们而感到失落,安慰道:“我们已经习惯了,你也别太伤心。这是我们阳别山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早点离开。” 祝卿若抬起头,拒绝道:“马车还没还给我,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里。” 她想了想,又道:“我还能教孩子们认字读书!教他们知识。” 徐梧皱起眉,刚才都说过了不教他们才是对他们好,怎么这人跟没听见一样。 他正要开口驳回她的话,就听见她又道:“总不能跟寨主一样,学了一点点成语,就胡乱用吧?” 徐梧想到刚才自己一连串不成词的成语,脸色一红,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祝卿若见他面色松动,趁热打铁道:“只是教些简单的字,懂些浅显的知识,不会引诱他们下山的!” 徐梧捻了捻手指,仔细想来,若只是教些简单的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还是应下了。 祝卿若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意,“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来了!?” 徐梧觑了她一眼,见她发自内心的欢喜,心中实在纳罕,怎么会有人因为帮到了素昧平生的人这么激动? 可她纯然真诚的眼神确是如此真实,叫他忍不住生出期望,难道真的出现一个人平等地对待他们了吗? 鬼使神差的,徐梧答应让祝卿若留下来。 但他提出要求,给孩子上课的时候他要在一边旁听,时刻提防她给孩子们教了些不该教的东西。 祝卿若只露出笑,点头道:“好,那你也做我的学生好了。” 徐梧愣了愣,好像也没说错。 他有些羞赧,他都一十五了,还要认一个看起来不到一十岁的书生做夫子,说出去岂不是让寨民们看笑话? 祝卿若看出了徐梧的羞恼,于是解释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这是连圣人都认可的良言,寨主你虽然比我大,但我比你稍微多读了一些书,所以向我学习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孩子们很好的榜样呢。” 不说还好,她一开口就明晃晃地戳破了徐梧心底的古怪的别扭,没等徐梧气急变脸,她又接着讲道理。 “而且不耻下问是多好的品质啊,就算你是寨主又如何?就算你年纪更大又如何?多少人都没办法拉下脸请教别人,你却可以,这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徐梧嘴角微抽,张口要说话,结果又是一大段说教。 “只有做好表率,徐家寨的孩子们才会向你学习,慢慢变成一个有担当,懂礼貌的好孩子,才能承担起徐家寨的未来...”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荀子》中《劝学》的一句古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圣人所言句句箴言,乃是无数文人思想凝结成的珍宝,我们定当要好好教导孩子这个道理...” “《劝学》中还有一句,学不可以已,说的就是寨主这样的行为,就算是年纪大了,也不愿意放弃学习,这是多好的事,我也一定要向你学习...” 若说徐梧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一句抓耳挠腮可以概括。 他从十五岁起就没有再听过老夫子的唠叨,谁能想到隔了十年,他竟然会被个小酸儒一通大道理砸得头脑发昏。 直到这个时候,徐梧心底那最后一点怀疑才彻底消失不见了。他不相信会有人派这么个古板书生来打探消息,信阳别山会炸也不信这小书生有鬼。 眼见祝卿若又要开口,他连忙制止,抬头望天,假意惊讶,“呀都这么晚了,不行,我得回去做晚饭了。” 祝卿若疑惑望天,发现太阳还挂在头顶,丝毫没有坠下去的意思,她困惑道:“晚吗?” 她顿了一瞬,“不对啊,你不是要去三寨主家吃晚饭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梧丢下一句“再见”就急急忙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