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祝卿若依然早早便起来接晨露,带着千山先生的茶具到了石亭里。 等林鹤时到的时候,桌前已经摆好了做好的茶, 原本坐在石凳上的人见他来了, 起身做了个礼,温声道:“先生早。” 林鹤时“嗯”了一声,径直坐了下来, 饮了一盏后便打开了昨夜还未看完的书卷。 祝卿若同往日一般安静地坐着, 时不时扇一扇炉子内的火。 山间清晨有些冷,有风吹过,拂起二人的衣衫,林鹤时忽地掩唇咳嗽起来,虽然很快就隐了下去,但还是引起了祝卿若的注意。 想到昨夜林鹤时只是披了一层薄薄的外衫就在外面走动,祝卿若心底涌出些担忧。 她担心道:“先生可是昨夜着凉了?” 林鹤时顿了一瞬, 脸色不变,道:“只是喉咙有些痒,没有着凉。” 祝卿若也没说信没信,只偶尔抬眸扫视他一眼。 下午的时候, 林鹤时正坐于书桌前捧读,门外忽然又敲门声响起,林鹤时听到敲门声眉也没动,只道:“进来。” 原本以为是夜星, 只有他会敲门, 华亭从来都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根本不必敲门。 等眼前出现一碗还泛着热气的药,林鹤时方才抬头, 一张温柔的笑脸就在眼前。 原来是祝卿若。 他有些诧异道:“是你?” 祝卿若莞尔一笑,微微颔首,“先生下午好。” 林鹤时低头看了那漆黑的药汤一眼,鼻尖全是浓重的苦味,抵触道:“将这个拿开,闻着就苦。” 祝卿若没有如他所愿将药碗拿走,而是耐心道:“这是可以驱寒的药草,里面还加了甘草,不苦的。” 林鹤时不信,握着书转开脸,道:“我日日登山,身体可比你好,你还是自己先喝几碗吧。” 祝卿若解释道:“我已经喝过了,就在刚刚,不信你去问华亭。” 林鹤时不说话。 祝卿若试探道:“先生莫不是怕苦?” 林鹤时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书,端起碗便往嘴边递。在舌尖触碰到汤药时没有发觉有苦味,林鹤时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舒展开,随后缓缓将药喝了下去。 林鹤时喝药的动作也十分好看,颇有一番大气之感,直到将药都喝完了,瓷碗刚放下,眼前便递过来一块青色方巾。 林鹤时的目光触及那手托方巾的白皙指节,手指纤细,指甲圆润,如一块美玉,通透混白。 林鹤时顿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祝卿若见林鹤时喝完了药才放下心来,如果是因为昨夜的事令先生受寒,她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现在先生喝了御寒的药,祝卿若才放心下来,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一股困倦袭来,祝卿若浅浅打了个哈欠。 她掩下倦容,将药碗收好,朝林鹤时点了点头,轻声道:“不打扰先生看书。”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而她方才困倦的模样没有逃过林鹤时的眼睛,现在才是申时,怎么这么快就困了? 林鹤时心中奇怪,下意识摩挲指尖,却感觉到与往日不同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青色的方巾还被他捏在手心,略过那沾染药渍的污点,平滑的方巾上绣着一顷竹。 旁人都是白帕青竹,她却是青帕白竹。 想到昨夜她没有半点困倦的清澈眼眸,还有前日华亭口中八卦着,说她这些日子下午就没有出过房门。 林鹤时心间一顿,她不会是半夜不敢睡,下午才睡觉吧? 这段时间每日清晨都早早地见她等在石亭那,原来是因为与他作息不同,难怪从前连日出都赶不及的人,如今每日都比他早。 林鹤时微微一哂,随意丢下手中方巾,继续看自己的书。 祝卿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已经做好准备继续搬东西挡门了,没想到一睁眼,看见的不是满目漆黑,而是染上微黄的床帘。 这是...烛光? 昨日那烛台灯油不多,将将燃到天亮便熄了,她房里怎么还有光? 祝卿若直起身子环视一圈,发现床头、窗台、书桌,都有一盏烛台,分别燃着烛火,三处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 祝卿若脸色怔然,不知道自己房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蜡烛。 忽地有风吹进来,祝卿若微微打了个哆嗦,抬眼看见窗户留了条小缝通风。 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