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26分,韩均换上警服,同肖晨雨一起走进讯问室。 方书明五十多岁,是一个不怎么打渔的渔民,由于常年生活在海边的缘故,皮肤很黑,又瘦又黑,头发微秃,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从凌晨3点多被抓捕到现在,一直在接受办案人员讯问。 那么多人是在他家抓到的,价值四千多万的货是在他家查扣的。被抓的人全亲戚,甚至包括他二儿子。 被查扣的货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货款中有十几家人的全部积蓄,有管亲戚朋友借的,有在外销售和开网店等亲戚们预付的定金,现在全成了警察的“战利品”,不仅不会归还,而且会罚款,真正的倾家荡产。 他不怕坐牢,怕得是外面那些人今后日子怎么过。压力很大,显得很憔悴,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都没吃。 事实上为扩大战果,办案人员一直忙着盘问,连自己都顾不上吃,更想不到给他准备食物,只在讯问过程中让他喝了几次水。 韩教授非常人性化,一进门就递上一袋从看守所小超市买的面包,然后打开一瓶矿泉水,放在他手刚好够着的地方,微笑着说:“肚子肯定饿了,先垫一下,我刚才问过,晚上有你们饭。” 说普通话的警察,难道公安审完海关缉私局接着审。 全栈江就海关缉私局、海警支队和边防有说外地警察和武警,方书明愣了愣,下意识朝他的胸徽看去。 不看没关系。一看吓一跳,既不是本地警察。也不是海关缉私局警察,而是从公安部来的!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穿白衬衫。难怪做法跟刚才那些警察不一样。 韩均不管他在想什么,从肖晨雨手里接过一张图板之类的东西,用塑料尺子量了量,拿起水笔,顺着尺子在上面画个不停,像工程师制图。 紧接着,从包里取出几个印有干部培训中心联系方式的空火柴盒,翻出一卷双面胶,在肖晨雨协助下专心致志的贴了起来。在每个火柴盒上贴上一张照片,全部贴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拿起笔,在每张照片下注上名字。 离两米远,画完贴完之后又把图板和火柴盒反扣着,方书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只能坐在对面一声不吭的吃面包。 没什么食欲,吃得很慢,一个面包十几分钟才吃完。 风那么大,下午又下起暴雨。飞机不能起降,最快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回江城,韩大教授有的是时间,一点都不急。直到他吃完喝足才拉家常般地说:“方书明,你是渔民,我小时候是农民。我们村有个老师。特别会教育孩子,不管他家孩子惹什么祸。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什么不说,先吃饭。等孩子吃完饭再教育。不像我爸,一点沉不住气,揪我就打,所以我很羡慕。 你五十多岁,这个比方用我们之间不是很恰当,但意思差不多。因为接下来要问、要核实的一些事,不仅会让你吃不下饭,而且会睡不着觉。可人命关天,不问不行啊。我知道你会说普通话,别跟我装不会,更不要装糊涂,没意思,真的。” 轻描淡写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方书明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他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之时,韩均指了指卡住他身体的椅子,看守所干警立即挪了挪,把他挪到审问桌前。 韩均翻开图板,上面赫然画着一幅地下艇库的平面图。 “方书明,这两个人你应该不陌生,他们当时应该在这儿,我要核实的是你们当时的位置。别浪费时间,自己动手,对号入座。” 东窗事发,谁交代的,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 看着火柴盒上方锐、方海澜,方锐大儿子方小斌、方海澜小舅子李成富以及他的照片,方书明吓得六神无主,如丧考妣的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 案子查到这个份上,让预审专家软磨硬泡同样能查清真相,同样能够搞清谁是主谋,谁是从犯。 韩均有一天时间,不等于可以在他们身上浪费一天时间,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一举击溃他们心里防线。 监控室里,市局蒋局长、陆占臣副局长,海关刘副关长,海关缉私局顾副局长等公安和海关领导,正通过监控器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三天时间查清两个被害人身份,找到第一现场,甚至搂草打兔子,帮公安和海关破获一起涉案金额上亿的走私大案,刘海健副关长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完蒋局有关于“801”的介绍,才知道公安部派他们来是有原因的,才知道三天破案对他们而言堪称“家常便饭”,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观摩韩教授审讯的,他点上根香烟,不无好奇地问:“张处长,韩教授手里有6个火柴盒,他怎么知道就这6个嫌犯在现场的?” 破案不仅靠证据,有时候同样需要唬。 张祥正准备帮着解释一下,扬声器里就传来韩大教授的声音:“手里就6个空盒子,随便贴了一下,如果不对可以重贴。” 如果没人交代,警察是不可能知道两个人蹲在墙角,更不可能知道包括他在内的6个人动过手。杀人不是走私,是要偿命的,方书明心理防线被一举击溃了,用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