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到草房跟前左看右看:“啧啧,老娘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盐!哎唷,这地上也洒了好多,蚊子腿儿也是肉,我帮你们扫一扫哈,别浪费。”
那盐枭大哥早就回转过来,带着青龙赤龙,跃上岸,指挥人手,把官兵尸体掇到江里去。
方才的恶战化为一片寂静,只余地上凌乱的脚印和血迹。
“大哥!看!”
一个人影连滚带爬,被丢到盐枭面前。
茶娘子的双手还被缚着。官兵大败亏输,逃窜只顾得上自己,才不会管她这个带路的。
那赤龙大汉红着一双怪眼,指着茶娘子鼻子,恶狠狠骂道:“吃里扒外的臭婆娘,进货的时候千恩万谢,赌咒发誓,转头就出首官府,看我不教训……”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茶娘子连连磕头,吓得话不成句,“我、我不是故意引来官兵,他们说要把我打入大牢……我要是进了监牢,我的孩儿要病死……我身不由己,不是有意的……”
“你还白赊我们大哥的盐呢!还来!”
赤龙大汉待要一脚踹过去,那盐枭大哥伸手挡在他胸前。
看似轻轻的一拦,赤龙大汉却似撞在墙上,虎躯一震,差点摔个屁股蹲。
“就你能,擦擦你的泪去!”
盐枭大哥训了他一句,走到茶娘子跟前,拎起她不断哆嗦的双手,一刀削断她腕上的麻绳。
“从今儿起,我的盐不给你卖了。”他眉目森然,不怒自威,“你走吧。”
茶娘子有点不信,茫然点点头,又悲从中来。
“可是,我的孩儿要病死了,看大夫……”
“去胡朝奉的药铺抓药,报我名字。他要是敢收你钱,我让他下个月开不了张。”
茶娘子呜咽着去了。
“壮哉,真好汉也!”
晁盖见那盐枭一表非俗,指挥若定,恩威并济,心中大有结纳之意。等那茶娘子走了,立刻上前猛夸。
“多谢诸位义士相救,保全了这批盐。”盐枭大哥也早就注意到这批人,大步上前,朗声道,“不敢动问几位高姓?”
晁盖立刻报了自家名号。
又道:“敢问义士……”
“这里杀死了许多官兵,那通判必然回去求救。”那盐枭随意披上件薄衫,遮住身上的敌人血迹,“揭阳镇驻着千五百人,各位纵然神勇,也不免有失。还是尽快撤离的好。”
晁盖在梁山当了几年老大,极少有人敢抢他话头,不免不悦。
转念一想,人家做的是刀尖舐血的生意,又不像自己占个山头能进能退。成天被官府盯着,谨慎些个,不轻易透露姓名,也情有可原。
遂笑道:“我们倒是想走,奈何这江里渡船嫌我们凶,没人肯载我们。”
那盐枭大笑,一声唿哨,江水激荡,一下子驶来好几艘船。
最大的那艘,足足是寻常渡船体积的三倍。载十个鲁智深都够了。
“这是我们平时运货的货船,几位不介意将就一下的话……”
晁盖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多谢你们了!”
---------------
一行人坐上了宽敞的大船,青龙赤龙奋力摇橹,那盐枭大哥亲自掌舵。
这船显然是用来运私盐的。船舷船底积着一层老盐,浸了水,又风干,成了板结的盐块,好像给那船刷了一道灰白色的踢脚线。
江风猎猎,吹开灰色的云,碎金般的日光泼洒在水面上。
十几个渔民火家划着小船,把草房里的私盐分散转运;顷刻间便无迹可寻。
阮晓露看那青龙赤龙划船的姿势,跟以前的三阮一个毛病。只使用手臂力量,长此以往,腰背必然慢性受损。
但几个人萍水相逢,她也就不指指点点讨人嫌。靠着船舷舒展坐下,欣赏江景。
眼看离江岸远了。滔滔浪滚,橹声咿呀,水鸟贴着芦花滑翔。
晁盖心情大好,再次跟新朋友搭话:“敢问几位好汉尊姓大名,日后若来北方,欢迎到梁山做……”
青龙大汉停了手上的橹,和赤龙大汉对望一眼,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笑得胸肌抖动,一身狰狞。
这笑容大家太熟悉了。梁山好汉劫道的时候,面对簌簌发抖的客商,也都是这么一副瓮中捉鳖的笑容。
船上几人立时警觉,手按刀柄。
那盐枭大哥瞥了一眼,不以为意,笑道:“梁山的朋友远道而来,带了不少盘缠,大老远的一路送来,辛苦了!敢问你们是想吃板刀面呢,还是吃馄饨?”
武松虎着脸问:“何为板刀面,何为馄饨?”
青龙大汉呵呵笑道:“我们这艎板底下藏的有快刀。你们要吃板刀面时,一刀一个,都剁你们下水。要是吃馄饨,就自己跳下去,省得老子们动手!”
鲁智深大怒:“撮鸟该死!”
站起来就去捉他。青龙大汉叉腿立着,脚上稍微一使劲,那船剧烈摇晃起来。
鲁智深是关西汉子,于水性一窍不通。当即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船舷猛地向右一侧,涌进一汪江水。
孙一娘惊叫:“啊啊,我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