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静坐之人背对花海花红,衣冠胜雪,捏着棋子的修长手指,抬起时,另一只手挽起长长袖摆,再缓缓落于棋盘,一声脆响,落于昭九辰眼下,仪态绝佳。
“怎么了?”褚长溪一抬眸就见对面紫衣青年目光灼灼看他,手里的棋子举至半空久不落下。
“无……无事,”昭九辰慌忙垂下眼,心绪杂乱落下一子,等看清才发现这一子落下,胜负已定,不由惭愧,“九辰输了。”
褚长溪认真看他,“下棋要专心,一心二用不可取。”
昭九辰更觉心酸,抿了抿嘴唇,不由问道,“长溪哥………褚公子当真不记得九辰了吗?”
褚长溪眉目映于天光,亭外花飞花落,他神情淡然平静,道,“王爷可以说于我听。”
说什么?
从何说起?
说他幼时对他几次庇护,让他免于皇室族兄们的欺负,还是说他早早预料到了皇室纷争让他远走以避祸乱?
帝王视他如命,藏的如此紧,他有几条命敢乱说。
“忘记了也无妨,”昭九辰苦笑一声,“那就重新认识吧。”
“……,可。”
褚长溪停顿了一瞬才应声。
脑海里随即响起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套了这么久的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这辰王爷看似温雅怯弱,但他能从两次帝都大乱纷争中明哲保身,得以自若,又怎会简单?
褚长溪与他聊了这许久,对方句句似在心中斟酌过,一丝一毫没给他透漏过关于他与主角以及丽王之间的恩怨,全部都巧妙的避开来。
没得到想要的,褚长溪也不在意,起身邀昭九辰御花园散步。
踏过亭外落花,往花圃小径里走。
春施在远处跟着,他身边仅一身暗红色侍卫服的卫七亦步亦趋跟的脚步甚密,这人昭九辰认识,以前就见跟在长溪哥哥身边,脸生的俊逸端秀,但表情冷冽时常绷着一张冷脸没有表情,只对长溪哥哥一人之事有过多情绪反应。
所以再见一侍卫如此近距离的跟在两人身后,他身为王爷,也没觉得不合规矩。
他自己也离褚长溪很近。
褚长溪一身白衣,如天降白雪,昭九辰低眉瞧见他沾了落红的衣摆,很想为他拂去。
记忆里他好像也这么做过。
他那时年纪小,背后也无人仰仗,时常被兄长们玩笑取乐,褚长溪君子求直,见有不公,便为他说话,多次庇护,甚至为他与三皇兄一党比弓马骑射,以一当十,为他赢得安然度日的机会。昭九辰感激他,但太子哥哥看护的紧,他能见到人的机会也不多,所以每次一有机会独处便仗着自己年纪小,褚长溪多有谦让,总是不知分寸的凑至他眼前絮絮叨叨的说话,想让他眼睛里有他。
一次他夜遇褚长溪一身夜行衣外出,他逮住机会上前与他亲近,褚长溪似有不便,竟抱他入怀,把他压进高墙阴影,伸手捂他的嘴,“别说话,你乖一点。”
唇上的手指沁凉,还带有一股冷香,昭九辰只能感觉到背靠的胸膛一片温热,他浑身僵硬,冬夜的冷风刺骨,他却觉得心口灼热,烧遍全身,等褚长溪放开手,他说话都结巴,
“褚……褚……公子?”
“叫哥哥吧,”黑夜里,褚长溪容颜看不清明,对他说道,“今夜在此见过我一事,可以不说出去吗?”
褚长溪高他许多,昭九辰被困在他怀里,背靠冰冷的砖墙,捂着发红的小脸,疯狂摇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叫哥哥。”
“哥……哥?”
褚长溪抿唇看他,似乎在确认他的承诺,月光扑面,他眼眸似浸了清泉,昭九辰心跳极快,举手发誓,“我若将今夜之事说与第三人听,就让我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褚长溪动作微顿,“也不必……,我信你。”
那时褚长溪和太子哥哥关系似乎生了嫌隙,与三皇兄越走越近,当时两方势力已是隐隐相抗,褚长溪夜行外出许也跟此事有关,但那时褚长溪一句“我信你”竟让他觉得,他若因此被牵连赴死他竟也甘愿。
……
“在想什么?怎么总走神?”身侧人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昭九辰见自己山高水长思之念之的人如今近在咫尺,怔怔半响才回神,
“我在想褚兄之才能只待在这小小方寸之地,当真可惜了。”他终是忍不下心,语带埋怨。
连个御花园也不让出。昭九辰就是见褚长溪似被小太监拦住去路,不让随意走动,才一时冲动没忍住过来解围,思及此,昭九辰隐在袖子里的指尖刺痛到掌心才让他压抑住面上不满。
褚长溪面色如常道,“我既已忘去过去,便觉是天意,也不想追着不放,如这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安乐,也无需我多做什么,我偏安一角,倒自在。”
“那若天下不平呢?”昭九辰看他清凌眉目,风平浪静的,一激动便失分寸,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褚长溪似迷茫,抿唇沉思了一会儿,淡淡说道,
“这宫里待久了,确实有些无趣了。”
在远处跟着的春施一听这话,直吓得面色恐惧,又没身份上前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