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熟州市江边的浮吊平台灯火通明。 码头工人操作吊机,把海轮上的煤炭不断往靠泊在内侧的内河货轮里装载。 这一带水域是滨江港监局的辖区,港巡二大队有权监督码头作业和水上交通安全。 小鱼站在监督艇上,趁内河货船的船员不注意,刚用照相机拍下船舱里的堆头,船主船员就在码头调度人员的指挥下,解开缆绳,启动主机,缓缓驶离。在锚地等候已久的另一条货船,横穿江面,轰隆隆地驶过来准备靠泊装载。 监督艇驾驶员老吴探头问:“小鱼,现在去哪儿?” “回去睡觉。” “睡觉?” 小鱼放下照相机,拉开门走进驾驶室,呵欠连天地说:“等下一条船装满最快也要三个半小时,我们可以回去睡会儿,等它快装满了再过来。” 港监局遇到紧急情况,比如要展开水上救援,可以征调辖区内船只。 现在搞水上严打,公安一样可以征调港监局的船艇。 老吴连人带艇就是这么被水上严打指挥部征调过来参加行动的,对桉情并非一无所知,扶着舵盘好奇地问:“知不知道他们打算在哪儿卸煤?” 小鱼转身看了看身后,轻描澹写地说:“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上岸打过电话。” 小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卸货的地方离这儿挺远,在兴泰那边。咸鱼说第一条船刚开始卸,姓陈的那个女人还找了条浮吊船。” 老吴不敢相信船主胆子这么大,惊问道:“他们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在江上过驳?” “江上那么多船,装货卸货很正常,谁会注意他们?再说这是夜里,又不是大白天。” “这倒是。” …… 正如小鱼所说,一条满载煤炭的内河货轮,正锚泊在兴泰港西边约十七公里处的一片宽阔且岸上荒无人烟的水域,借助靠在右舷的一条小浮吊船,忙着往浮吊船外侧的一条一千多吨的货船上卸煤。 甲板上灯火通明,不然看不见作业。 担心被航经船只撞上,该显示的灯光信号也都显示了。 靠在一起的三条船距航道约六七十米,距岸上更远,至少有两百米。 由于太远,在岸上很难拍摄清楚。 负责取证的水警四中队长罗文江干脆请省台的工作人员上小货船,安装调试好拍摄设备,用油布盖住只露出镜头,装作不熟悉航道,从三条船与江堤之间较浅的水域缓缓驶过。 江上跟岸上不一样,没有交通标志性,只有航灯航标。 对很多一百吨以下吃水较浅的小船而言,走不走航道真不重要。 那三条船和船上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像是没看见罗文江这条船似的继续作业。 小船驶过“作业水域”,罗文江急切地问:“陈记者,有没有拍到?” “拍到了。” “画面清不清晰,能不能让我看看。” “能看,就知道你们不放心,我把设备都带来了。” 省台的工作人员把小货船的船舱当作工作室,打开两个铝合金箱子,取出一个像监视器似的小显示器,加起来连上摄像机,接上电源,回放起刚才拍摄到的画面。 罗文江紧盯着显示器看了四分钟,抬头笑道:“连船名船号都拍到了,这设备真先进!” “几十万的进口设备,当然先进。” “陈记者,你们这次帮了我们大忙。你们先睡会儿,条件简陋,只能让你们在船舱里打地铺。” 这次出来不只是协助公安办桉,也是在帮单位创收。 陈记者觉得既然来了就要帮公安把事情办好,问道:“有这四分钟的镜头就够了?” 罗文江咧嘴笑道:“够了,我们只要能证明他们在转运途中监守自盗就行。” 陈记者想想又问道:“下一条船什么时候过来?” “下一条船最快也要天亮才能到。” “这么慢?” “下一条船不只是上水,还遇上了落潮,又是满载,马力拉到最大也开不快。” “每小时能走几公里?” “遇上落潮,每小时最快只能开三四公里。” 陈记者没想到船在江上航行这么忙,关掉显示器,追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罗文江掏出韩渝下午让人送来的手机,解释道:“我们刚跟他们擦肩而过,只能继续往前走,上行两三公里调头,从对面的航道绕到他们下游锚泊休息,等下一条船到了再跟刚才那样取证。” 陈记者不放心地问:“我们休息,万一睡过头,错过下一条船怎么办?” “不会错过的。” 罗文江一边输入韩渝的手机号,一边胸有成竹地说:“滨江水域,我们有人盯着。皋如与兴泰交界水域,我们也有人盯着。滨江港监局交管中心和震江港监局交管中心,我们一样有同事在那边通过港监的VTS系统监视。” 公安有把握,陈记者实在没什么不放心的,收拾好设备,走过去脱掉鞋,坐在地铺上笑道:“那我先睡会儿,在货船睡觉我还是头一次。” “不好意思,条件太艰苦。” “没事,就当体验生活。” 罗文江把省厅的工作人员安顿好,爬上甲板走到船头,拨通韩渝的电话,汇报道:“鱼支,拍到了,画面很清晰。只是考虑到不能打草惊蛇,只拍到四分半钟。” 作为水上严打行动的实际负责人,韩渝要确保已掌握的嫌疑船只不能脱离视线,同时要尽快找到上半年涉嫌监守自盗铁矿石的另外二十几条船在哪儿。 正因为如此,不但不能休息,而且赶到了港监局交管中心,在交管中心掌控全局。 韩渝揉了揉眼睛,举着手机问:“有没有拍到船名船号?” “拍到了。” “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