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夫走了,一切恢复正常。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干完活回所里不用再烧饭,炊事员老钱不忙时还会来船厂帮着打打下手。 老钱六十一岁,瘦瘦的,爱干净,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说话慢声细语。 胸口的袋子里还总别着枝钢笔,给人感觉很文绉绉的,像个老师,不像是个烧饭的。 他是个没家的人,之前一直住在四厂供销社。退休了可以去敬老院,但他不愿意去。 要不是四厂派出所的丁所长推荐他沿江派出所来烧饭,他已经去帮人家看鱼塘了。 韩渝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打光棍,见吴老板捧着水晶杯走了过来,好奇地打听起老钱这个人。 只要是四厂人,谁没去过供销社。 吴老板对老钱比较了解,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沿江派出所,解释道:“钱大福虽然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但解放前他家是地主,成分不好,贫下中农家谁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后来怎么不找个老伴儿,现在又不讲究什么成分。” “可能一个人过惯了吧,再说他以前虽然成分不好,但当兵回来之后就安排到供销社烧饭,没怎么吃过苦,爱干净,有点讲究,看不上不讲究农村妇女。” “他有亲戚吗?” “有两个外甥,姓陶,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只知道叫陶大、陶二。光棍儿好像会传染,陶大陶二也没寻到小娘(没娶到婆娘),一个养牛耕田,一个在看笼网,将来都要敬老院。” 正八卦着,早上带来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 紧接着,就听见徐三野在对讲机里喊道:“咸鱼咸鱼,听到就回到。” 韩渝连忙擦干手,拿起对讲机摁下通话键:“收到收到,徐所请讲。” “赶紧洗手回来换衣裳,这边忙不过,帮我去局里办点事。” “好的,马上到。” …… 收拾好工具,锁上舱门,匆匆赶到所里。 徐三野和指导员正准备出门,一见着他就指指着办公室里的一堆材料。 “咸鱼,把这些送到治安股,让他们搞快点,就说我明天一早去拿裁决书。” 原来是治安处罚的手续。 韩渝反应过来,正准备保证送到,李卫国笑问道:“小韩,自学考试的专业有没有选好,如果选好了顺便去一趟政工室,跟政工室的同志说一声,他们到时候好帮你报名。” “选好了。” “选的什么专业。” “轮机技术。” “怎么选轮机技术,我以为你选法律呢。” “不能选轮机技术?” 李卫国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徐三野便笑道:“学技术挺好,我们既需要法律人才,一样需要技术人才。” 李卫国心想这不是误人子弟么,提醒道:“徐所,小韩现在是民警,不能不懂法律。” 徐三野点上支烟,理直气壮地说:“这要看我们现在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以前懂法的少,现在个个都学法律,不是参加自学考试就是参加什么函授,一窝蜂的学,有什么意思。” “但也不能不懂。” “咸鱼不懂你懂啊,等忙完眼前这阵子你可以教,但主要还是要学技术,一个人不能没一技之长。” 韩渝很认同所长的话,不管学什么都要结合自身情况。 家庭条件不好,必须想办法赚钱。 拿个法律大专文凭将来能做什么,学轮机技术就不一样了,等拿到大专文凭差不多满十八周岁,也有了两三年在船上服务的时间。 到时候就可以参加升等考试,等拿到内河船舶相关岗位的适任证,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去大船上赚大钱! 徐三野不知道这些,他支持咸鱼学技术,跟他之前的学历有很大关系。 工农兵大学生底子薄,大多学的是文科。 没技术,不会搞研究,就算不受政治影响,一样会被通过高考上大学的人瞧不起。 他抬起胳膊看看手表,接着道:“顺便去趟后勤股,问问张兰,局里的信封是在哪儿印的。” 不等韩渝开口,李卫国就不解地问:“打听这个做什么,需要信封可以去局里领啊。” “我们要给四千多个旅客返还被黄牛宰的购票钱,要给四千多个旅客寄信,一下子跟局里要这么多信封,他们肯定会废话。 再说钱是我们发还给人家的,信也是我们寄给人家的,凭什么用局里的信封!” “我们本来就是陵海县公安局的沿江派出所。” “陵海县公安局大着呢,我觉悟没人家那么高,我做了好事就要留名,寄信必须用我沿江派出所的信封!” 他想的东西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李卫国彻底服了,韩渝禁不住笑了。 上楼冲洗了下,换上干净衣服,下来拿上治安处罚的材料,装进包里骑上自行车直奔县城。 二十里,不算远。 赶到局里,把材料送到治安股,不出意外地又被调侃了一番。 政工室只有两个民警,都在忙着写材料,没功夫调侃他这个局里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民警,只是得知韩渝要报轮机技术时,眼神有点怪异。 走进后勤股办公室,张兰和一个老大姐正忙着贴发票。 张兰一见着他,立马放下手中的发票,坏笑着问怎么不穿制服。 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渝别提尴尬,赶紧说起正事。 张兰搞清楚来龙去脉,正准备开口,老大姐便笑道:“信封仓库里有的是,非要自己印,你们徐所这是打算闹独立,准备跟局里分家?” “蒋姐,别误会,我们徐所主要是考虑到要寄的信太多……” “跟你开玩笑呢,我哪敢误会你们徐所。” 老大姐不想引火烧身,转身笑道:“张兰,你有印刷厂的电话,把号码抄下来给咸鱼。” “好的,马上。” 张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