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小会,张二小从外面采购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爬上二层敲敲小会议室的门,回头看看“气象保障室”。韩渝心领神会,微微点点头。“咸鱼,你们这是做什么,搞得神神叨叨的。”沉副市长好奇地问。“小鱼发高烧,我托张二小给他买了点吃的。”韩渝顾不上多解释,起身走出小会议室,从气象保障室里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军用挎包飞快跑下楼,跟等了好一会儿的大师兄一起,开铁划子赶到水上加油站。小鱼是李站长看着长大的,油料保障分队又不像其它分队那么忙。小鱼病了,李站长就把小鱼接到了水上加油站帮着照看。毕竟相比陵海港工程指挥部的大趸船,加油船上的条件要好一些,至少办公室和宿舍里都有空调。小鱼正躺在办公室里的单人床上盖着被子吹空调,脸色都因为发高烧给烧红了,整个人萎靡不振。“李叔,他这会儿烧不烧?”“三十九度八,檬檬刚过来量过。”“只是量了下体温?”“不只是量体温,也打了一针。”韩渝走过去摸摸小鱼的额头,果然很烫。小鱼强撑着睁开眼,迷迷湖湖地说:“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想家,想鳄鱼、想玉珍、想我爸我妈,想我外公。”“病好才能回家,现在想有什么用。”韩渝看了看桌上的药片,抬头问:“李叔,小鱼是不是没吃药?”“吃了几片,又吐了,吐的到处都是,我刚收拾干净。”“良药苦口,吃不下去也要吃。大师兄,开罐头。”“好的,马上。”许明远打开军用挎包,取出六瓶水果罐头。两瓶桔子的,两瓶梨子的和两瓶枇杷的。以前在白龙港,不管自己还是小鱼生病,师傅都会让老王去买两瓶罐头,韩渝没想到竟轮到自己给小鱼买。他在李站长的帮助下扶起小鱼,伸手拿来药,跟哄孩子似的笑道:“小鱼,吃药了,我给你买了罐头,罐头汤可甜了,你以前最喜欢喝。”】“咸鱼干,你去买罐头了?”“我让张二小去买的,给你买了六瓶。先吃药,就着汤先把药吃了,吃完药再吃桔子。”此情此景,许明远不由想起女儿每次发高烧都要吃罐头,不吃几罐水果罐头这病就好不了,不禁笑道:“赶紧吃,罐头一吃这病就好了。”吃别的没味道,吃了甚至恶心反胃。黄岩蜜桔罐头就不一样了,汤汁真的很好喝。小鱼很配合的吃下药,咕噜咕噜一连喝了好几口汤,强撑着笑道:“好吃。”水果罐头,肯定好吃。换作刚来的时候,如果有人生病,罐头管够!可已经来了一个多月,长江防总、荆州市和黄远常从长航系统各单位“压榨”的两百多万经费早花光了。现在船队烧的都是部队运送来的油料,全营官兵的伙食费则全部来自秦副市长和叶书记带来的陵海人民乃至滨江人民的捐款。不是长江防总和地方政府不想给钱,而是人家现在真没钱!之前为确保民垸投入那么多,结果很多民垸不得不扒口行洪,之前花掉的数以亿计防汛经费全打了水漂。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谁能想到洪水会没完没了,谁又能想到洪峰一波接着一波?总之,应急抢险突击队从现在开始要过苦日子。伙食标准直线下降,从刚开始可以放开肚子吃的自助餐变成了一荤一素和一个汤,每天一瓶的冰镇啤酒不再供应,西瓜、梨子等水果也看不见了,加冰块的酸梅汤管饱。小鱼也知道现在很困难,躺下来看着空罐头瓶喃喃地说:“以前生病,师傅给我买的也是这个牌子的桔子罐头。”“不只是师傅给你买过,我在白龙港时也给你买过。”许明远扶着椅背,想起他和咸鱼还是孩子时的情景。“大师兄,我想不起来了。”“你都烧湖涂了,肯定想不起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小鱼浑浑噩噩地问:“老郭呢,老郭没事吧。”“郭维涛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他不发烧,他就是拉肚子,肚子疼的厉害。长航医院的张医生和戴参谋送他去医院检查了,怀疑是血吸虫病。”韩渝走过去拿起毛巾,在洗脸盆里浸泡凉水挤干,搭在小鱼的额头上。李站长惊问道:“小郭怎么会患上血吸虫病,他又没喝不干净的水!”“喝了,无意中喝的。”“什么时候的事?”“孟溪垸溃口,他们去转移群众,从房顶上接下来一家人。有个老太太非要抱着孙子,不听劝阻从冲锋舟上站起身,想跨上后面的玻璃艇。冲锋舟不稳,老太太一站起来,冲锋舟就翻了。”“然后呢?”“然后就要救人,当时水流很急,郭维涛水性虽然好,但也喝了好几口洪水。”“人呢,人有没有救上来?”“人都救上来了,不然孟溪垸溃口也不会只死了一个人。”这些事小鱼知道,小鱼迷迷湖湖地问:“咸鱼干,晓军姐夫怎么不送老郭去医院检查?”“他在忙。”韩渝突然想起件事,下意识看着小鱼的左腿:“对了,来前你建议梁晓军从老家带的血清和蛇药用上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用在小鱼身上再恰当不过,他勐然清醒了很多,睁开双眼惊恐地问:“咸鱼干,有人被蛇咬了?”“嗯,不是我们营的,也不是我们突击队的,是在附近堤段抢险的一个民兵。人家知道我们有医疗队,带着当场打死的死蛇来的,好像是条短尾蝮蛇,梁晓军说从老家带来的血清正好能用上。”“季德胜蛇药呢?”季德胜是滨江的名人,不过早去世了。以玩蛇、抓蛇、治各种蛇咬伤而着称,据说当年去过人民大会堂,而且是带着蛇去的,在国宴上玩蛇!滨江制药厂用他的秘方生产专治毒蛇咬伤的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