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副市长和陶副师长在机场等着登机的时候,许明远、马金涛、陈有仁和小鱼等人已根据上级指示,带着冲锋舟、玻璃钢艇等搜救装备和相应的物资补给,乘两条500吨的挂机船赶到了简利县的新洲垸。大堤上黑压压的全是人,简利县的杨副县长带来的四十多个公安干警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第四次洪峰即将到来,荊江水位超过了前三次洪峰。为确保荊江大堤、长江干堤,确保汉武,确保江汉平原千百万人民的生命安全,已经在堤坝上坚守了40多天的简利抗洪大军接到了省防指的命令,要主动弃守新洲、西洲、血防等民垸,要扒口行洪!这些民垸的面积近两百平方公里,居民近十万。民垸南面隔江便是南湖省的洞庭湖,北面是长江干堤,堤内是全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淡水白鲳、鲶鱼等四大鱼种的养殖区。一旦扒口行洪,将有十亿立方米的洪水涌入,将会淹没垸内所有的农田、房屋和鱼塘,不但经济损失会超过五亿元,并且垸里的几万群众会无家可归。为保证掘堤安全,县里在扒口行洪处的东西两头各安排了十几名干警维持秩序,另外二十多名干警手持铁锹,就等杨副县长下命令。两个小时过去了,杨副县长却迟迟下不了命令。一是附近的村民闻讯赶过来,拉着执行警戒任务的民警的手,含泪求民警们不要扒口。不把他们劝走,不赶紧让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呆在这里会很危险。二是县里虽然组织疏散过垸内的群众和守堤军民,甚至为此做了大量工作,乡、村两级干部的喉咙都快喊破了,仍有近万群众不愿意走。他们有的住在垸内的洲堤上,有的住在楼上或房顶上,有的甚至住在树上!用他们的话说,转移到大堤上不如在洲堤上或自己家屋顶上方便,麻烦政府不如麻烦自己,但能想象到他们是舍不得离开自個儿的家。水上搜救连的任务就是等扒口行洪之后,进入即将变成一片汪洋的垸内搜救没来得及转移的群众。可垸内不愿意走的群众太多,根本搜救不过来。“杨县长,为了保住新洲垸,我们从六月底就开始上堤,没日没夜的苦干,前三次洪峰我们都顶住了,洪水冲不垮的大堤却要扒口,我心里难受!”“杨县长,你大前天来时是怎么说的?”一个戴着眼镜,一看就有文化的村民,紧攥着县领导的手泪流满面地说:“你让我们全力以赴、众志成城、严防死守、人在堤在,我们没二话,我们照做了!”“张校长,我知道……”杨副县长一样不想扒口,同样泪流满面、心如刀绞,握着老校长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老校长松开他的手,指指身后:“我儿子,我儿媳妇,我孙子,我的学生都在大堤上抗洪,我老了干不动,只能天天给他们送饭。他们没日没夜,整整干了四十多天,就像你说的,我们全力以赴、严防死守,迎战了一个又一个洪峰,赢得了全县未溃一堤、未倒一垸,未损一闸!你这个时候要扒口行洪,对得起成千上万干部群众吗?”为迎战之前的三次洪峰,县里投入了近五亿元,并且那五亿大多是从老百姓手里征收的防汛费。你让人家出钱出力,现在却要扒口行洪淹人家的家园,给人家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让人家无家可归,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杨副县长无颜面对乡亲们,默默流泪,捂着嘴生怕哭出声。“我不是不顾全大局,我也知道要舍小家、保大家,可让群众怎么舍这个家?我是教师,有退休工资,我儿子、儿媳和孙子都有工作,家被淹了,照样活得下去,你让这些老百姓怎么办?”老校长越想越难受,越说越激动,指着县领导跟训学生似的质问:“关二响应政府号召养鱼,东借西借,借了七八万,光银行贷款就四万多,如果鱼塘淹了,鱼跑了,借的贷款让他怎么还?中稻马上要收割了,靠种地维生的老百姓这日子怎么往下过?之前赊的农药、化肥钱要不要还?孩子要不要上学?”……老校长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杨副县长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老百姓见老校长帮他们说话,禁不住说:“杨县长,我们这儿都能守住,荊江大堤怎么就守不住?他们真要是守不住,我们可以去帮他们守!求求你了,别扒口好不好,我们这儿真不能淹,我们是真淹不起!”手机又响了,不用看来电显示都知道是上级想问口有没有扒。杨副县长不敢再犹豫,擦了一把泪,抱拳道:“乡亲们,同志们,这次的水位太高,荊江大堤不是靠守就能守住的。县里从未想过扒口行洪,市里和省里一样不想扒口行洪。可如果再不扒口行洪,要被淹的就是整个江汉平原,洪水就会把汉武都淹了!我们这边几万人,人家那边上千万人!你们让县里怎么办,让上级怎么办?现在只能舍小家、保大家,拜托各位了,求求各位了。”老校长沉默了,遥望着远处的荊江大堤老泪纵横。杨副县长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哽咽着说:“我保证党和政府不会忘记大家的贡献,莪保证党和政府会帮大家重建家园。如果做不到,你们到时候找我,就算这个副县长不干了,我也要帮大家跟上级争取!”争取有什么,又能争取到什么?受灾的地方那么多,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上万,政府顾得过来吗?老校长意识到跟杨副县长说这些没用,也意识到上级要不是迫不得已不会下扒口行洪的命令,回头道:“同志们,乡亲们,都走吧,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舍小家、保大家。”“张校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