谑,书中玉笛转个不停,眼神与她撞在一处,又蓦地轻笑了声。
“陶……医士。”旧怨历历在目,沉沉这一声“医士”,喊得不情不愿。
陶朔显然也听出来了她的不满意,作势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不是,北疆用不上我,反倒叫我闲下来了么?听闻姑娘这有活儿干,我便上赶着来了。”
沉沉:“……”
要说像从前陆德生那般位居末流的医士,需要上赶着来讨人欢心也就罢了,陶朔在太医院、位置举足轻重,还需要他“上赶着”?
陶朔迎上她那写满狐疑的目光,只当看不见她脸上写着“你有鬼”三个大字,坦荡道:“风水轮流转,终轮到我来伺候姑娘,幸而姑娘宽宏大量,想必容得下我。”
只是搭个脉而已,怎么说得好似他打算“投诚”似的。
沉沉嘴角抽抽。
与陶朔见过太多次,倒不必再隔层纱,索性示意杏雨梨云把刚搬过来的屏风撤下。
她开门见山道:“陶医士,如今殿下不在,我本是囚禁于此,也没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但医士从前做过的事,实在教人轻易忘不了。一场小病,也不必劳动您,不如,还是换李医士来吧。”
“那牛鼻子老李?”陶朔轻嗤一声,“连我的小拇指都比不上。”
“正好,我如今的病,也不过是小拇指般大小的病,”沉沉微微一笑,随即抬手指向门外,“我身子重,这便不远送了,医士请回罢。”
陶朔:“……”
“陶医士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陶朔不语,却“啧”了声,视线再度上下打量她一圈。
末了,悠然感叹道:“小拇指大——庸医啊庸医,这些时日,是怎么敷衍你们的?你这身子,也过三个月了罢,别人探不出原因,自己,难道也半点没察觉?还是自欺欺人?”
沉沉微怔。
眉头紧蹙着,她额上忽又滴下几滴汗来。
脑海中各种念头交错闪过,最后,却还是紧绷着小脸,一字一顿地向面前人下了最后的逐客令:“不远送了。”
陶朔知她心意已决,倒也没再说什么。
只手里玉笛在指尖轻佻转上一圈,他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便是日后还有再相见时候的意思。
......
沉沉知道他是话里有话,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的“再相见”,当真来得那样快。
五日后,在加重了每日补药用量的情况下,她仍突发晕厥。
彼时,她正在莲花池旁同谢肥肥玩闹,若非反应及时,一把攥住池沿,险些便当头栽倒下去。
杏雨请来沉沉指名的那位李太医,把脉问诊过后,那太医却只直道奇怪。
“这,这脉象为何……”他脸色灰暗,嘴里不住喃喃自语,“不可能诊错的,怎会如此……?”
沉沉听得心下直跳,问他为何这般惊惶。
李太医却视线飘忽、避而不答,只细细问了她这些时日进膳和用药的情况,末了,仍是看不出有何问题,只得又再悬丝诊脉,呆坐在屏风后,凝神沉思许久。
这一次,无需他明说,沉沉已明白了,眼前因好脾气好说话而被她“选中”的老太医,是真正遇到了束手无策的问题。
李太医回去后,陶朔第二次“不请自来”地登门。
沉沉看着他脸上那副“你看吧最后还是这样”的欠打表情,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伸出手腕。
“这回不怕劳烦了?”陶朔说。
“陶医士与我夫妇二人从前的事,总还是在心里的,”沉沉就坡下驴,“但,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若陶医士能助我保下这孩子,我会在信中向殿下写明来龙去脉,待殿下凯旋,到时,他……自也会有他的决断。”
在宫里呆久了,她偶尔说话,竟也有几分贵人们“话里有话”的意味来。
沉沉心下咋舌,又好生感激了一番露华宫里那两位严格的教习嬷嬷。
“谢姑娘是个聪明人。”
陶朔却只朗然笑了:“他在的时候,可是不叫我踏进朝华宫一步的。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只不过是想借殿下一小瓶血罢了,若是在姑娘这里得了面子,想来,一瓶血他会给的吧?”
“……”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沉沉正要往回缩手腕,陶朔却冷不丁伸手、将她腕子一扣。
而后,脸上嬉皮笑脸的笑意便渐渐收敛。
望闻问切,细细将她有孕以来的情况概都问了个遍后,这位自诩医术天下无双的陶医士,竟也和他口中“医术不精、废物一个”的李太医般,蹙眉沉默许久。
只不过。
相较于李太医,他还是多问了她切中要害的一句:“——你吃过寒蛇胆?”
“啊?”
沉沉被问得一脸懵:“什么蛇胆?我不敢吃那些……是什么补药么?”
“寒蛇多出没于沙漠,皮、肉、胆皆能入药,但能让身体虚寒至此的,非寒蛇胆不可。”
陶朔说:“你想想,自己可曾胡乱吃过什么药。”
沉沉听他声音严肃,不像随口发问,不由也紧张起来,将自己这段时日吃过的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