茁州,齐府。 暖阁四面的墙壁上,两面墙壁挂着清风怡人山水画,另两面墙壁贴有一整幅的篆字碑帖。 金丝楠木所造的奢华宽床上,静躺着一名身材健硕,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 宽床前的榻上,正倚靠着一名身着玄清色襦衫,乌发挽束,容色刚刚褪去幼态的少年郎君。 该少年郎君生的清致绝俗,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清浅薄影,唇畔含蕴了一缕戾气十足的弯弧,再加上周身萦绕的沉肃气质,远远看去,如一副画,宛如谪仙。 这在年长男子榻前凝眉沉思的少年郎君,正是一路历经生死,从盛京逃亡至茁州的,闻名天下的‘神仙子’符骁。 而躺在床上,一脸病容昏睡的年长男子,正是茁州刺史齐长铮,符骁的亲外祖父。 茁州刺史齐长铮自去岁入冬,便长病不起,不少医者前来诊治,都未找到真正病因,因此无从下手医治。 起初病时,齐刺史只是人无甚精神,尚还能理事,慢慢到最后,人变得越来越昏沉嗜睡,于三月前,更是彻底陷入了昏睡,再不曾醒来,人也渐渐消瘦下去,眼看着就要不好。 今日,符骁一大早便来了暖阁这里,在外祖父齐长铮的榻前坐下,凝眉沉思,一坐便是三个时辰,似有难解之事。 侍从仆妇尽数在暖阁外伺候,不敢进来打扰。 打帘子的诸丫鬟们远远见到有一高大的身影,单腿拄着两支拐杖,急急向这边拄拐而来,连忙掀起帘子,将人迎进了暖阁。 此独腿之人,正是齐府上大老爷,齐鸿璋。 齐鸿璋乃齐刺史的长子,刚刚及冠上战场,便被敌军悍将斩去了一腿,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却成了独腿废人一个,再也无缘战场与官场。 而齐氏世家也不知是族中祖坟风水不好,还是命中儿子缘单薄,每代女儿挺多,儿子却都只有一个。 齐鸿璋征战残废了后,他这代,齐家再想找个可以替承的人都没有。 茁州齐氏在齐鸿璋这代,算是再也无可鼎立门户之人了。原本等着看茁州齐氏好戏的人不少,然而茁州齐氏,并未因此沉寂下去,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招赘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寒门子为婿,一手扶持他坐上茁州州牧的位子。 齐氏世家这一举,充分的展示了齐氏对茁州的掌控力,让那些观望着想来趁机占便宜宵小,皆退了别的心思。 当代家主齐长铮老当益壮,以招婿稳定了局面后,立即开始着手培养齐家第三代继承人,而断腿的齐鸿璋,则悉心掌管起齐家自己的军队。 齐氏世家因有家主齐长铮掌舵,并未随着此代继承人残疾而变的势弱,依旧是茁州响当当的‘霸主’。 然而,这一切,到如今都有了变化。 齐家本与盛京后族符氏联姻,每代都会将嫡长女嫁入后族符氏做当家主母,两族之间一方掌兵,一方掌权,守望相助多年,互为犄角,亲密无间。 哪料新皇登基,天下开始不稳,蛮族吴贼突领骑兵圈围盛京后,皇室为自保,以封其为丞相的代价,换得苟延残喘之机,没过多久,盛京符氏与吴贼对上,突遭灭族。 变故来的突然,茁州齐氏尚来不及反应,便听闻多年盟友符氏骤然倒台,嫡长女逝世的消息。 这消息传回茁州没多久,一直身体硬朗的家主齐长铮,也开始卧病在床,因此齐氏外面的事务,都交给了女婿蒋州牧去处理。 蒋州牧在这种境地下,做了齐氏的领头人,正义凛然的做主抽调了齐氏的十万精兵,点了领兵的将领,带了兵去往盛京,言要为符氏一族向吴贼讨一个公道,也为大济肃清,欲窃国之贼。 符骁一路逃亡到茁州,刚进城,就听到了当地百姓,在议论齐氏族人如何横征暴敛,齐氏的女儿是如何残暴的流言蜚语。 茁州乃齐氏势力的大本营,这个地方的百姓,都能随意去议论齐氏,齐氏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 符骁一听这些消息,便知事情不好,立即让手下人去查探,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然而不用多查,就查到了茁州州牧夫人齐雅,他的姨母,办的义子营甄选贵子之事。 符骁听闻手下汇报此事,便大皱其眉,觉此事颇有些蹊跷。他一个初来茁州的人,都轻易能查到的消息,在此地掌权的齐氏,却未对这些消息做出反应,符骁立即断定外祖家怕是不好,急急就往齐府赶去。 姨母选义子就选义子,这是好事,谁家不愿自己有出息的孩子将来身份更高? 为何要做强夺人子嗣,再行养蛊厮杀之事?这委实不太像正常人会做的事! 行此事甄选出来的义子,就算没有此前的记忆,以后从任一人口中得知前尘真相,哪还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