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的最后几天, 舒尧明显发现,阿列克谢和姜律师走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这还不算,那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什么秘密似的。舒尧一靠近, 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明显改变。
舒尧狐疑。他看看姜律师,再看看阿列克谢。前者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笑脸, 阿列克谢倒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但要舒尧明确点出哪里不同, 似乎也说不上来。
他讲了两句话,那两人都以寻常态度应答。舒尧干脆不再开口, 只盯着阿列克谢。
在他的目光之下, 哨兵的唇角、面皮透出一点僵硬。这会儿,一声清脆的鸣叫打破了沉寂。
是一只黄鹂。这也是姜律师的精神兽,颜色鲜嫩明亮,小小一只, 蹲在向导肩膀上, 看起来颇有反差感。
舒尧的注意力被转移,阿列克谢松一口气。往后, 气氛重回往常,阿列克谢从容地向舒尧问起莫奈星的各种风俗, 还有舒尧那群“弟弟妹妹”的性格……姜律师听了一会儿,借故离开了。后来再碰面,他才对阿列克谢说:“你这样子,他迟早要看出问题。”
阿列克谢苦恼。他没否认,而是说:“可是, 如果他拒绝……”
“那就拒绝。”姜律师说, “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放弃?”
没有过多思索,阿列克谢直接回答:“会对他造成困扰的时候。”
姜律师笑笑, 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会后悔吗?”
阿列克谢抿了抿唇,没说话。
旁边的白虎又开始低低地咕噜了。顺着姜律师的话音,阿列克谢陷入思索。
后悔吗?如果舒尧答应他的告白,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就像他刚刚说的,舒尧拒绝了。阿列克谢当然希望还能继续和舒尧做“朋友”,可是,如果舒尧连这种程度都不愿意,那么……
“我会。”他轻轻地、叹息一般地说,“所以,我是不是不该说?”
姜律师说:“哦,你要和我一样吗?”
阿列克谢看他。对长辈之间的感情生活,他始终抱有一种尊重、不多探究的态度。如今姜律师这样说了,他也尽量掩饰好自己的惊讶。
眼看姜律师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阿列克谢未多询问。但对方的话、姜律师与母亲这些年来的交往,还是反复盘桓在阿列克谢心中。
他似懂非懂。当天晚上,他与舒尧同在房中,视线一下一下地落在舒尧身上,又总在舒尧看来时挪走。
舒尧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开门见山去问,阿列克谢最近到底怎么了。
可惜在他开口之前,院长爷爷打来通讯。弟弟妹妹们知道舒尧哥哥要回来,一个个都挤在屏幕里,开开心心与他打招呼。
舒尧笑着带他们参观了自己和阿列克谢的房间。期间,阿列克谢当然入镜。得知这正是送自己课程的哥哥,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朝他道谢。
舒尧听着,用手肘碰一碰阿列克谢,笑道:“我说吧,他们会欢迎你的。”
他的态度从容、轻松,是再寻常不过的面对好友的模样。阿列克谢看在眼中,心中是饱胀的、几乎溢出来的喜爱和触动。
这一刻,他强烈意识到:不,我一定、一定要知道一个结果。
如果舒尧真的拒绝他,甚至不愿意见到他,那他当然是会遗憾、难过。但哨兵骨子里总有进取的欲望,再有,就像是姜律师说的,假若他选择忍耐,是不是同样也放弃了他与舒尧之间关系更进一步的可能?
阿列克谢心中逐渐有了肯定的答案。等到舒尧与院长爷爷、其他孩子的通讯结束,再看他时,就发现,哨兵的态度明显不同。
对上他的目光,非但不再躲闪,反倒主动朝他一笑。
舒尧满脑子疑问。但眼看阿列克谢笑了,他秉持礼貌态度,同样一笑。
然后就见阿列克谢蓦地起身,说:“我——我今晚先去洗澡,可以吧?”
舒尧:“……”得,又不行了。
同一时间,另一间船舱。
姜律师在和卡列琳娜玩一种棋盘游戏。这种游戏,据说是起源于人类联邦那边的一种古代玩法,名叫“围棋”。
时至今日,用电子屏呈现出的“棋盘”变得更加繁复多变。每一次走动,都要经过大量运算。
姜律师与卡列琳娜技艺相当,你吃我一子,我将你一君,斗得不分上下。
而在落子之余,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与被视频打断问题的舒尧不同,卡列琳娜没被任何事物影响,直接问出口:“这几天,你和阿列克谢在商量什么?”
姜律师没有隐瞒。事实上,他相信卡列琳娜一定更早知道这件事。
“他想要追求舒同学,”姜丞道,“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经验。”
卡列琳娜忍俊不禁,说:“真是长大了。”
“对,”姜律师又落下一子,半叹半笑,“年轻真好。”
一顿,咽下后半句中的叹息。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
如果年轻的他可以不囿于精神力等级的差距,不觉得只是D级向导的自己配不上A+级的哨兵,他和卡列琳娜也许会在更早之前互通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