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邵玉福尴尬一笑,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这件事……你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郑芝龙并未因此而动怒,而是依旧和善地拉着邵玉福坐下。 在这颠簸的海面上,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头晕恶心的海腥味,邵玉福脸色有些苍白。 郑芝龙倒是从容自若,毕竟长期是在海上生活,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邵老板,您可别说这样的话,现在我们这些在海上做生意的都知道,没有沈巡抚一手支持,何来沧海商会呢?我根本不信您不知晓沈巡抚的态度。” 邵玉福之所以没有回答,而是不清楚郑芝龙对澳门海防的态度。 早前就有传闻,他想要沿海南下,转而劫掠广东沿海的贸易活动。 再加上,沈炼有着“诏安”郑芝龙的想法,双方都有着各自的心思,说起话来也自然不会太过真诚。 邵玉福见躲不过去这个话题,转而笑问道:“那不知郑大人对沈巡抚态度如何。” “嗯……怎么说呢,不好不坏。” 郑芝龙摩挲着满是胡茬子的下巴,若有所思道:“沈巡抚一手打造百炼军,短短几年时间,便在朝廷中位居 一品大员,在朝廷斗争最为激烈的时候,却能够急流勇退来到濠镜澳,一手扫清了佛朗机人所带来的忧患,在这些事情上,实在让郑某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在澳门搞什么新政改制,赤裸裸的挑衅那群老家伙的底线,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若是做成了,沈巡抚就是第二个张居正。” 常人眼中,不管是什么海盗,只会懂得烧杀劫掠,哪里会知晓那么多事情? 邵玉福的印象里,郑芝龙就不是一般人,给出的评价也较为中肯,说明他也不想和沈炼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是呢,最让郑某感觉到佩服的是,沈炼沈巡抚的雷霆手腕。” “巧妙而又不失强力,以扩张海防军事力量的名义,看样子是为了保护贸易,但实际却是要借此机会对外扩张,使得大明重新夺回海上的统治权,可能不出十年,我们这些海盗就会在沈巡抚手上绝迹,而大明也会因此转危为安。海禁在隆庆年间说是开放,但被士大夫集团朝令夕改,始终没有得到真正的开放。” “沈巡抚一旦做大,朝廷就会不得不完全打开海禁,那才是真正的变革时代, 可这对我们海盗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啊,没有了走私渠道,还有着沈巡抚这个敌人,情况确实不太好。” “而我对邵老板说了这么多,则是想争取到一个机会,不如趁着我对沈巡抚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与他联起手来,先废了台湾的荷军!” 郑芝龙语出惊人,场面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寂静,只有着船外的海风以及海浪夹杂起来的声音。 邵玉福心情很是沉重,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澳军配合你这群海盗,夹击台湾岛上的荷军,助你夺取对台湾的统治权?” “你理解错了,这是在驱逐外夷,为国而战!”郑芝龙纠正道。 “开什么玩笑,真把我当成小孩子耍了,让你占据台湾,则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到时再想剿灭你,难度系数岂不是会呈几十倍的效率增长,也许未来几百年大明都难以得到一个稳固的版图!” 邵玉福一语道破郑芝龙的心思。 郑芝龙不再辩解,微笑道:“可这对沈巡抚有坏处么?根本没有!这些年来若是没有我,外邦早就盯上了东南沿海,西洋人的威胁比海盗和倭寇更大,他们的坚船大 炮能够轻易轰开大明的海上国门,到时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我之所以不愿意接受朝廷招降,不是什么为了走私赚钱,而是为了整座大明天下和所有大明百姓所考虑。” “我郑芝龙在,西洋人就别想从海上威胁大明,我替大明坐镇台湾,亦是为了能够让中原大地少去一份祸患!” “中左所的俞咨皋是什么货色?他配坐镇东南沿海么?根本不配!连他父亲俞大猷一半都赶不上。” “不管是中左所,还是台湾,我都有势力分布,打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我更是要在明年开春之前把俞咨皋给赶走,杀了许心素,还得收拾了荷兰驻军。现在我来找沈巡抚,是想让他提供一部分的力量进行支援,到时双方合力而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 “若是沈巡抚愿意作壁上观,我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之后要是在海上碰见,我可就不会用这么好的态度进行商量了。” 果然,海盗始终是海盗,骨子里的穷凶极恶是改不掉的。 商议不成,就用上了威胁手段,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以郑芝龙本身的力量,打败俞咨皋的胜算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