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制?! 这个字眼,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当初主政濠镜时,裴永宁就想过这样做,还没抓几个人呢,就被谋害至半死不死的模样。 再次做出类似的事情,对于裴永宁来说,需要极其坚韧的心性。 沈炼淡淡问道:“裴大人,莫非你怕了?” “回禀钦差大人,裴某从来不惧那些牛鬼蛇神,但改制必然会触及到旧势力的即得利益,濠镜风波本就没有停止,此事是否要往后延延?” 裴永宁像是在征求沈炼的同意。 身在府中,被软禁如此之长的时间,裴永宁在很多事情方面都相通了。 光靠着刚正不阿,两袖清风是做不成事的。 以为把所有贪官污吏拔除,便能澄清玉宇,那时候的想法太过天真。 要想对付某些人,得比他们更恶。 还得判断当前局势,实在不利益濠镜内部改制,单凭沈炼几句话为此冒险的话,很容易搭上身家性命。 “对,你考虑的没错,局势的确非常不稳,番夷葡人都有着随时反扑的机会,还容易酿造成外邦事故。” “困难终归是要解决,否则永远都会停止在原地。” “今日即便拔除一批贪官污吏 ,但这种畜生就像是雨后春笋般,杀不尽拔不绝,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濠镜作为两广地区的出海口之一,又是许多藩国来往之地,本应该有着更加繁华的景象,也能发挥出属于濠镜的更佳作用。 在“海禁”的背景下,濠镜又会成为多方势力看重的香饽饽。 裴永宁很赞同沈炼的观点,不由得叹息道:“唉,不解开海禁,濠镜的风波永远都不会平息。” “没错,你这次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沈炼声音忽然加重。 “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啊。” 裴永宁又如何不清楚,大明海禁之始,乃是太祖朱元璋的洪武时期便开始了。 时至今日,朝廷政令多次变化,或有加强,或有削弱,但一直都没有对海禁有个清晰态度。 沈炼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道:“濠镜症结,在于官夷相护,明面上保持着朝贡贸易,但却成为许多既得利益者的‘走私’渠道。” 言语之间,沈炼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青瓷花瓶。 “这东西在濠镜市面上能卖多少钱?” 面对沈炼提出的问题,裴永宁迟疑道:“即便是上佳青瓷,也不过十两银子左右,像这种品质的顶多也 才三两。” “没错,但如果卖到外邦,却接近五十两,甚至可能还会更高,问题就出在这里。”沈炼说。 大明民间禁止海运,但由于产能过剩,老百姓连饭都快吃不起,谁还有闲钱去买青花瓷放在家里观赏呢? 那么过剩的东西该如何处理?某些达官贵人看到了其中的利润。 大肆在工匠中手中低价收购瓷器,又在类似濠镜的地方高价卖给外邦之人,顺带还能弄点朝堂禁止的货物进来售卖。 两头通吃,到手的银子却能翻了五六番。 外邦人也不傻,靠着贸易不断寻觅大明境内一些有价值的货物。 表面来看,都是丝绸、茶叶、瓷器等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进行贸易交换,能够换来马匹、铁矿、刀剑等战略物资。 这种海禁模式下,对朝廷确实有利,还能防止反明势力勾结倭寇袭扰海岸。 可许多年下来,倭寇没有防住,海岸线照样很乱,还因为海禁导致民间失去诸多经济活力。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明面禁止,但许多官吏和富商却通过走私赚的盆满钵满。 譬如朝堂不许民间出手铁矿或者铜矿,这样就导致其他国家对这一类东西进入稀缺 状态。 物以稀为贵。 有些官员能够搞到不止能搞到铁矿和铜矿,还能对外邦贩卖私盐。 掏空大明底子,来把自己口袋装得膨胀起来。 京城中许多大臣,明明俸禄没有多少,却能每天声色犬马。 钱从哪里来? 不都是底下这些徒子徒孙给他们贡献的么? 沈炼作为穿越者,记得非常清楚,大明末期的状态还没糟糕到一定得亡国的地步!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没钱。 崇祯帝无法拨出军费,国库却是空空荡荡,找大臣们募资却筹措不到千两白银。 大臣们都在装穷,可每一位家里库房当中,装得钱粮都是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