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师兄到了福建, 要赶着去向总督衙门报到上任,因此与薛淞一行人暂且分别。但他挂念着薛淞的安全,还是分出了一半随从, 护送着薛家人去到了他们在广东沿海的商号。双方约定,等到薛家回程之际, 薛淞与洪师兄再聚一聚。
薛淞欣然答应下来,福建和广东虽不是一个衙门治下,但同属于东南沿海,关系紧密, 洪师兄在此做官, 对他还是很有好处的。有他护佑一二,至少薛家的海贸生意能顺畅些,算计刁难的就要少些。在这个年代, 哪怕是正当经营, 身后也要有势力依仗, 才能安生太平。
船只抵达广州, 掌柜谢平早就到港口来接人。东南商号生意兴旺,前两年已经在当地置办了处宅子,谢平自接到薛淞书信后,就命人把那宅子好生整理了一番, 布置得颇为精致。因此, 尽管宅子小了些,比不得金陵城的老宅, 住得还是舒适的。薛淞也有意让孩命人子们历练一番,认为条件艰苦些也没什么要紧的。好在这些孩子也没一个出言挑剔的,都随遇而安,兴致很高, 连平素里最被王秀云宠溺的薛蟠也乖顺得很,没有一句怨言。
安顿下来后,薛淞和方氏就带着四个孩子去了商号视察。东南沿海的风气比起其他地方来,要开放许多,女眷们也能抛头露面。薛淞想了想,让薛瑾萱和薛舒辰换上了男装,便带着她们一同出门了,也让她们多见识一点这个世界,常年在后宅里,只看见四方天空可不行。
商号里熙熙攘攘的,生意繁忙,薛淞让几人自己留心去观察贸易的货物往来情况。薛家的孩子中,薛蟠日后要亲自执掌家业不说,薛虬即使走仕途,薛淞既不许他贪污受贿,也不愿意他过清贫日子,那就需要把自己家的营生搞得红火兴旺,让一家老小过上富裕生活。哪怕以后官场失意或是厌倦了官场的倾轧,也有一条退路或者是精神寄托;至于薛瑾萱和薛舒辰,薛淞也希望她们成为精明能干的女子,日后自己成家立业,不会被人轻易哄骗了去。
薛蟠和薛虬在旁边仔细观察了半日贸易行情。薛蟠毕竟见过很多回家中掌柜向祖父、父亲禀告生意,对几宗物品的价钱还有印象。他和薛虬在旁边一算,不禁惊叹起来。江南的丝绸、精布、茶叶、瓷器虽然价格也不低,但没想到运到海外,能卖出那样的高价来;而在中原价格昂贵的好木材、香料、各色宝石,在海外购入的价格却很低廉。这一进一出的,里面的利润可海了去了!
想起舅舅一家还对母亲诋毁叔叔拿了祖父给的股份,定然会窥觊薛家的产业,薛蟠不禁心中嗤笑起来,真是闭着眼睛胡说,当叔叔也是像他们一样没本事的破落户?
叔叔不仅仅当着朝廷的官,还一手建起了这么赚钱的营生,还会眼红薛家的些许产业么?可见王家心地既坏,眼光又差劲,幸亏和他们撕破脸了,不然还要被逼着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多恶心人啊!
“甲地视为草芥的东西,换个地方,说不定就是灵芝仙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经营商业么,就是要让各处的出产流通起来,互通有无。不但自己名正言顺地赚取厚利,也解决了不少人的生计,为朝廷缴纳赋税,充实国库。这样的商人,才是朝廷愿意接受的。囤积居奇,把持经济,对朝廷无益的豪商,迟早会被清算的!”薛淞教导他们道,尤其是对着薛蟠更是再嘱咐。
商人不易做,就是在现代,无论哪个国家,都会堤防着资本绑架政府,更不用说重农轻商的古代封建社会里,商人那是被鄙夷打压的对象,在朝堂上是没有权力保障的。在朝廷看来,商人不过是低买高卖的逐利之徒,对国家和朝廷没什么贡献,多少煊赫一时的大商人都下场不妙。薛蟠要想让薛家顺顺利利地传承延续,按照那位忠孝亲王的心性,不但要安分守己,更要彰显出自己的价值来。
“叔叔,那么薛家是否也要做着海贸生意?这薛家是皇商,内务府旱涝保收的营生做着,又安稳又赚钱,就不用那么操心吧?”薛蟠听谢平讲叙如何下南洋经营买卖的,似乎也辛苦得很,至少比起做皇商要麻烦许多。他心中就有些畏缩了,怏怏笑着问薛淞道:“再说了,这海贸生意不是叔叔在做着嘛,金陵薛家插手进去,岂不是不好?”
“ 蟠哥儿是怕辛苦麻烦吧?这海贸生意大了去了,叔叔的商号哪里能吃得下那么多,各自拓展商路便是!”薛淞一眼就望穿了薛蟠的心思,他摇摇头,对其讲起了道理。
皇商是内务府指定的,以前是好处甚大,可以视作是皇家赏赐的恩惠。只是,这样的好处自然垂涎者众,每隔个年,就像朝廷要考评官员一般,内务府也要对皇商进行审核和奖罚,更换一批人选。为了保住皇商的位子,皇商们少不得要上下打点,寻找支持依仗。
薛家没有足够的政治势力,只能是向强力者借势,因此只能弯腰对王家和贾家逢迎巴结,每年花在给内务府和贾王两家送礼上,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这样折算下来,薛家的收益自己落下的也不是旁人看上去的那么多。
“但咱们薛家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啊,不需要这么求人!”薛蟠有些不服,年轻气盛的,谁愿意对人低头呢?
“但朝廷也与以前不同了!”薛淞摇摇头,没法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