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宫纪威胁他:“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安室透的底线对她一降再降, 他抬手碰进宫纪的手心,将那枚子弹拿进了自己手里。 宫纪抽回自己的手。 “还有什么吗?”安室透坐在病床上,仰视宫纪:“你能来看我, 我已经很高兴了。” 宫纪很想动手把他乱翘的头发压回去。 她手腕动了一下,却是抽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了病床旁边。 “把你右边的袖子挽起来。” 宫纪说这句话时注视着安室透的脸, 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被冒犯的神色。 安室透听话地开始挽袖口, 因为不得不抱着花,他的小半张脸都埋进清凉柔软的花朵里。 一截一截, 布料往上皱褶蜷挤,又被展开压平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肌理匀称,充满力量感的小臂。 他手臂上有一个显眼的针孔,周遭甚至有轻微的淤血。当时在警车上,风见等几个警察不敢去碰宫纪,恨不得把将要惨遭毒手的安室透抱进怀里。宫纪被那几个劝阻的同事弄得烦躁, 直接动手扯过安室透的胳膊,粗暴地把针尖埋进他的小臂。 宫纪开始得寸进尺,她用手指圈住安室透的手臂, 肌肤贴着肌肤,安室透有些不自在的紧绷。 “我对你举枪, 拿枪托砸晕了你,还给你注射了麻醉剂。有同事提醒我的行为违反了警察的规范,你会去举报我吗?” 宫纪试图做出教程里的那副装可怜的表情,没有成功, 只能抬眼去看安室透的表情。 她在回家之前也为这件事烦恼过, 佐藤拍了拍她的肩膀, 建议宫纪去医院看望安室透。 佐藤的原话是:“在他面前装一装可怜,对他身上的伤痕表示愧疚,他肯定能原谅你的。” 毕竟是追求者遍布警视厅的佐藤前辈,建议真的很好用。安室透的目光扫过宫纪的脸,诚恳又温柔地说:“我不会举报你,这个承诺一定作数的。” 宫纪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手。 “那你早点休息吧!”达到了目的,宫纪轻快地站起身来,帮他将怀里的花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些,她转身就要离开:“我也要回去了,祝你早日……早日出院吧。” “你也早点休息……” 那个字音在安室透的吐息间缱绻地留了半圈:“你也早点休息,小纪。” 宫纪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往安室透的领地探索,而安室透粗暴而又直接地一脚就踩在了宫纪的底线上。 没几个人敢叫她“小纪”,安室透强硬地闯入自己的领地,而她甚至不能将医院病房的门摔得太响。 宫纪像一只警惕的猫一样回头,对上了安室透的眼睛。 安室透翘起的头发像是错乱地融化在背光的霓虹中,带着笑意的蓝灰色瞳仁也在柔软的额发下闪蕴一点光火。 是疲惫又温柔的、愧疚的、如释重负的……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宫纪读不太懂的情绪。 或许是理解宫纪此时的困境,安室透为自己的情绪给出一个注解:“我……对不起,你还可以原谅我吗?” 他没有讲自己的迫不得已,也没有说自己强行背弃了敏感多疑的本性,在兰萨德的身份还未盖棺定论前,就将一个卧底的信任交付给了她。 最终他将这一切情绪笼统地概括为违背了承诺的愧疚。 因为语言的解释,宫纪恍恍惚惚地将那一个她不太能理解的表情标注为——做错事的小狗表情。 直到站在了大街上,宫纪慢慢走进一座路灯的锥形光束中,她脑子里还不断闪回着安室透的眼睛。 - 宫纪十分后悔自己的窃听器没有录音功能,这样就能带着确切的证据来到上司办公室,质问他警视厅是不是为了一个叫“波本” 的在针对自己。 有关安室透的一切汇报都石沉大海。宫纪甚至想让美和子前辈试一试发送文件,看看内部系统是不是单独给自己加了一行代码。 最终她放弃了追问。过多的巧合让宫纪内心萌生出一点微妙的矛盾,也让她心甘情愿地压抑了自己的好奇心。 有关阿妙、梅泽夫妇、富口以及和荣的详细资料相继被送入了她的办公室.52GGd.。早上九点钟左右,宫纪为自己冲好咖啡,回到桌前,简略翻了翻那几份文件。 显而易见的,被仲屋和荣邀请前去别墅的那四个人各有犯罪历史。 阿妙小姐是诈骗老人、盗取他们养老金的惯犯,那些孤苦无依、得不到子女关怀、处于社会边缘的老人们,被阿妙的体贴关怀和甜言蜜语打动,甚至有人邀请阿妙到家里来一同居住。他们孱弱孤独、行动不便,甘愿与无亲缘的陌生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报告里记载了心理学专家对阿妙的判断,他们认为阿妙首先哄骗那群柔弱无依的老人,继而控制他们的房屋、财产、行动甚至心智。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犯罪心理不断进化,最终阿妙为自己赋予了剥夺他们生命的权力。 宫纪看着这一行文字,再一次生出巨大的困惑和不解来。就如她用婴儿的眼睛看到枪杀和血液,实验皿外的世界如此奇诡荒诞,总是有令她想不清楚的事情发生。 她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人们一圈圈围住阿妙小姐复杂的人心,这一圈人有的在冷静地剖析,有的在激烈地讨论。 宫纪已经在长年累月与世界接触相处的过程中建立了一套反应系统,她几乎立即意识到这一段思考是“不正常”的,她应该像心理学专家那样平静地接受阿妙这种行为的存在,用学术来解释她导致她犯罪的病因。 于是她将这一段认知翻新的感受扔掉,继续专注眼下的事情。 友子女士是梅泽先生的第二任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