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能心中惴惴不安了。 等了许久,颜敬辞终于下山迎客了。 若只是长风岛开宗立派或是长风岛主成亲,都不会这么麻烦,俩撞一起也不会。可余恬有个明王身份,景炀皇帝与太上皇都在,难免就变得繁琐了起来。 迎客、致辞、敬酒,太上皇作为公爹的一大段话,又是封赏之类的,足足大半个时辰。皇帝还是一样,闲扯一大堆,最后封赏,又是大半个时辰,辰时登山,开席已经未时了,炼气士都还好说,一帮凡夫俗子早已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白小豆嘟囔道:“大伯这比咱们青椋山少了那么多人,还比咱们多耽搁那么多时候。天哪,成亲好可怕!” 姜柚十分同意,点头不止,心说日后绝不嫁人。 嫁人了就要生孩子,我都没玩儿够呢,哪里有空照顾孩子嘛? 这两个丫头一个模样,都觉得结婚生子是人生之中最吓人的事儿。 刘景浊心说,看人家姬泉,不是乐在其中吗? 刘景浊名声不咋的,没有说话机会,散席之后就扶着赵炀返回住处。 折腾一天,老头子也撑不住了。 不过对别人都有笑脸,对刘景浊就是板着脸了。 回去之后,赵炀板着脸问道:“老大不找你跟老三喝酒?” 刘景浊摇头道:“今天什么日子,他喝什么酒?心里没点儿数儿吗?你跟娘成亲的时候蹲在门口喝酒了啊?” 哪成想赵炀点头道:“喝了,不光喝了,大喜日子我在门口冻了一晚上。” 刘景浊撇嘴道:“挨冻活该。” 赵炀终于是有了个笑脸,笑骂道:“你啊!我话是重了,但你得救荞姑娘出来啊!十年光景你能关上归墟门户,对此就能有信心,怎么就没信心从姬闻鲸手中救回你亲娘呢?” 刘景浊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为什么他对于关上归墟门户与阻拦九洲被瓜分都信心十足,却对自己的私事,这么没信心? 不过只是略微一想,就想通了。 还是因为肩头那些担子。 前者是因为肩头担子,故而有信心。后者也是因为肩头担子,所以没信心。 有些话,刘景浊没法儿说。 两件事,我已经做完一件了,另外一件做完之前,我很难真正为自己着想的。 赵炀轻声道:“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走一趟江湖,就像前些年那样,行万里路见万种人,但这次不必人人都是我。你太不自在了,因为你把一些事情,分得过于清楚。江河都入海,人间本就是大染缸,无人能独善其身,你要是非把几种颜色分在四肢上,那就不是独善其身了。” 刘景浊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赵炀也是一笑:“你娘走后,我其实挺喜欢偷偷看话本小说的,打赏不少,不过权忠嘴严,你们都不知道。有些被人诟病的书,我看着却是极有滋味,看书学的。再说了,我退位之后,你小子看过几次我?” 刘景浊蹲在赵炀身边,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爹,娘不在了,魂魄也不在了,你只要想留下,我们都有办法的。” 赵炀微微一笑,轻声道:“孩子,我知道你们神通广大,可你们的老爹,真的乏了,我想她了,想了二十几年了。好不容易要寿终正寝了,对我来说是好事儿啊!” 岁数大了,死就不是个很难说出口的字了。 天底下每个人,从知道这个字的含义开始,自然是怕的。可等到岁数越来越大,反倒会很从容。 往洛阳折返的行程并未一直驾驶渡船,大家伙儿会时不时落地走走,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有一天路过一处小村庄,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号子,赵坎赶忙命人将马车停去一边。 不多久,号子声中,一行人路过此地。 十余壮汉抬着上盖红布的棺材,瞧着极其吃力,后边儿青年人是不是会替换,但有些年轻人想要接手却被骂开了。 姜柚嘟囔道:“怎么也不歇歇?” 赵炀笑着说道:“丫头,抬起来,不到地方就不能落地了。” 白小豆则是问道:“我看方才有年轻人想帮忙,被骂开了,为什么?”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因为那些年轻人尚未成家,不能抬棺的。” 两个丫头就都好奇了,“是什么习俗吗?” 刘景浊点了点头,“是习俗,不过我从前听人说过,实际上不是忌讳什么,只是太重了,怕尚未成家的年轻男子累坏。” 三兄弟有意无意看向赵炀,但后者是一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