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某些事情,太过于羞于启齿,刘景浊从来不与人说,在他心里没有能听他这段过往的朋友,因为说不出口。 不过既然连顾衣珏都知道,恐怕龙丘棠溪是必然知道的。 折返路上,刘景浊一句话都没说,唯有喝酒了。 都快三十年了,他其实在刻意回避这件事情。当年跟姜柚返乡之所以没走渝州,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是换成一段年幼时的互相喜欢,担心的就是那个姑娘还记不记得自己了。 但刘景浊是生怕她记得自己,且从来没忘记过。 怎么可能会忘?到了这个岁数,回想起少年时的幼稚举动,臊得慌与愧疚是参差各半的,更何况那时刘景浊已经以大人自居了。 海面上,白小豆问道:“不能告诉乔青鱼吗?她跟黛窎是好朋友,不然让黛窎去说?” 姜柚却说道:“不好吧?既然都重活一世了,应该有自己选择的余地才对,咱们要是告诉她的前生事,对她来说或许是个累赘呢。” 刘景浊笑着摇头,“咱们柚儿是真的学会为他人着想了。” 姜柚讪笑道:“不全是,我只为自己人着想,外人才懒得想,我最分远近亲疏了。我觉得我要是当官肯定是个贪官,我不一定贪财,但我肯定会给亲戚朋友帮忙的。” 刘景浊哈哈一笑,轻声道:“我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已经很不要脸了,再没法子帮忙了。柚儿说的不错,前世今生是两个人,既然上辈子死过一次了,那这辈子一个自己选择。” 白小豆小声嘟囔:“师父师娘可不这样。” 刘景浊还真没听清。 很快就返回了长风岛,姜柚与白小豆终究还是去找余暃了,刘景浊没去,怕又吓得那只小青蛙说不出话。 回到院子时已经是丑时前后了,赵炀居然起床坐在了院中。BiquPai. 刘景浊实在是没法儿好声好气,“真把自己当老小孩儿了啊?你没到那个年纪呢,回去睡觉。” 赵炀双手拢袖,穿着一身厚重棉袄,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以为我撑不到你小子回来呢。” 刘景浊走到老人背后,双手按在其肩头,呢喃道:“按照最先打算,两年后才是归乡时,这算是提前了。” 话锋一转,刘景浊问道:“还能喝酒不?” 赵炀没好气道:“要是酒都不让喝了,不如赶紧死了。” 刘景浊便拿出一壶酒,“我娘被关在一处小洞天,我见过了。这酒是我娘亲手酿的,剩得不多了。” 赵炀似乎不太意外,拿过酒水,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带她回来?” 刘景浊沉默片刻,自己也灌了一口酒。 “我没本事,天门开前,我的炼气士境界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没办法再上一层楼。要去问剑轩辕城,我起码也得有个合道实力才行。” 赵炀放下酒壶,沉声道:“武道境界呢?炼气士到不了,武道也不行?三花聚顶之时去揍他狗日的姬闻鲸还不行?” 刘景浊摇头道:“不可能了,我的武道走到尽头了,绝无可能再进一步。” 哪成想赵炀冷冷一句:“屁话,你把你的口头禅都忘了?你不知道,刘先生也时常把你那句话挂在嘴边。我跟虞长风都很诧异,你那时又没见过刘先生,怎么会说出一模一样的话?真要忘了,你也就忘了本心了。” 本心? 这两个字从前触手可及,现在已然远在天边了。 赵炀说的口头禅,刘景浊自然记得,怎么会忘? 见识少时,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天高九万里又如何?我迈步就到。地厚百万丈又怎样?一剑捅不穿就两剑。 可现在,刘景浊不得不承认,真没那个心气了。 好端端的,赵炀大怒,起身瞪着刘景浊,沉声道:“你给我说出来!” 刘景浊苦笑道:“做不做得到,做了才知道。” 赵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这个,但我想听的还有一句话。” 刘景浊一愣,“还有?” 赵炀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你不记得自己曾经喜欢得理不饶人?” 刘景浊整个人都怔住了,赵炀继续说道:“为什么总要别人的人生扛在自己肩膀上?你干娘,也是你大师姐,她是为了你吗?她在遵循自己的本心。刘先生天门求一死,你觉得他是为拖天下人入局?或是为了把一切押在了你身上?荞姑娘传山水桥给你,又偷了姬氏代代相承的人皇印,你以为非你不可吗?” 赵炀佝偻着身子,打开酒壶灌了一口,摇头道:“虞长风把你抱来的时候,带了刘先生跟荞姑娘的话。”<